许骑风听了这些话,只觉一股郁气直冲到脑袋,火气都烧到头发丝了!
她感同身受般又气又怒,在原地龇牙咧嘴直跳脚——
她就说!明明老师的书写得那么好,为什么书的作者那块只有个柳氏,哪里会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名字留在作品上的呢?还不是一般的作品呢!是写得特别特别好的!完全不容置喙的那种能被奉为“镇馆之宝”的好!
而且,她现在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她借书摘抄的时候,太医院里的老大夫们听到她问起这本书的作者时,只知道叹气说可惜了,她当初还以为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早已离世还是怎么的,找不到全名才没标记。
原来还活着,只是因为是个女人,所以没有资格在权威正统的书上留下全名……
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在原地虚空索敌滋滋哇哇了老半天,把这么可恶的事情大骂了一顿,勉强泄出心中的那股旺盛的火气之后,头脑冷静下来,许骑风这才发现,老师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眉目含笑,一言不发。
欸?
青青老师不生气吗?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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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怡青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心中很柔软。
多么鲜活的生命力啊,年轻,什么情绪都敢表露在外,品性还这么好,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遭遇到的不公而这么愤怒。
听到徒弟的问话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温和地回答道:“我自然是生气的,否则,那书上写的就不是柳氏,而是别人的名字了。”
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的作品,一个字一个字都是被仔细斟酌着写下的,不能署上自己的名字,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愤怒呢?
柳怡青的思绪飘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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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闻名五大洲的青林柳氏,还是主脉的嫡长女,柳怡青生来就拥有一切。
因为平日里大多都是与病人们打交道,再加上她作为大家族中主脉的嫡系,身份贵重,日常接触到的大多都是好人,所以,对于发表自己的书这件事,柳怡青其实完全没想过会遇到什么阻碍。
只能说,还好她只拿出了第一部分的手稿,并且只展示给了长老们。
彼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能救治到更多人的欢喜,长老们也都赞叹她的书写得好极了,但她发现当她问及署名时,他们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其它。
柳怡青她哪怕再怎么天真,身处在一个复杂的大家族内,或多或少都能培养出些敏锐,何况她还是个常与病人打交道的天才医者。
有的病人因为没有专业的知识,没办法描述好自己到底怎么不舒服,所以身为医者,望闻问切是基础能力;有的病人呢,则总想要让医者去猜测他们患了什么病,这时候就必须靠医者过硬的察言观色能力,一边说,一边根据病人的神色姿态变化,来确认判断是否契合相应情况;甚至还有些人,心存疑虑,会故意说谎来测试医者的水平,特别她还是女子,比起族内男性,更容易遇到这类情况。
在出诊过程中,柳怡青接待过达官显贵,也接诊过山郊野岭的农者,在她的经历中,其实后者会更好治疗。
后者大字不识一二,平日里又是没什么人能看得起病的,难得遇到一位医者愿意免费问诊,其态度自然是非常诚恳的,会知无不言,会拿着她开的单子一个字一个字辨认,对待涉及到的注意事项,更是她说一句应一句,除了多重复几遍之外,还想着多问几句,就怕哪里遗漏了或出了差错。
前者则大不同,因为地位高,周围能用的医者很多,正常而言医患地位差距大,态度自然也大多高高在上。
这些人家里,医者问诊的时候,多问几句是觉得在窥视自己隐私不高兴的、开出来的药是慊弃尝起来苦涩不乐意的、不遵循医嘱反复病起来又是要骂医者水平差劲的,更有甚者,患病后不愿意承认,拖延出问题,实在没办法才请她上门,在她明确指出这点后,还恼羞成怒想扇她巴掌。
笑话,她哪是能站着让人打的?抛去医者这个身份,她可是青林柳氏主脉的嫡长女,若不是因为心向医道,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与她见上一面,何况是对她动起手来?
当场她便冷下脸,拒绝对方家族的请求与道歉,直接回去了。
哪怕后续那人烧坏了脑袋,她也没再过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