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着沈闲,眼神中带着怀疑:“我是这里的看店阿姨,姓王。老陈回老家前交代了,说是会有人来交接手续。不过小伙子,这活儿可不比别的,你得想清楚。”
沈闲点点头:“我想清楚了。”
王阿姨带着他在店里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各类商品的摆放位置和价格。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生意,”她压低声音,“有时候会有些。。。特殊的客人,来问特殊的事。老陈在的时候都能应付,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推说不知道,别惹麻烦。”
沈闲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这种经营多年的丧葬店,往往也会接一些看事、算卦的活儿,尤其是与阴宅、风水相关的。
“我懂一些。”他谦虚地说。
王阿姨将信将疑,但还是把钥匙串递给了他:“楼上是住处,老陈以前偶尔就住那儿。你要是愿意,可以搬过来,省得租房子。后院是仓库,有些大件货品。这是账本,这是供货商的联系方式。。。”
交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王阿姨显然是急着脱手,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后,就拎着自己的布包离开了。
沈闲独自站在店铺中央,环顾四周。阳光从门上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放下简历,挽起袖子。
接下来的三天,沈闲忙得脚不沾地。他先是回出租屋退了租,把不多的行李搬到了往生堂的二楼。关大爷很是可惜,不过也表示租客随缘,这个小屋今后大概率也不会租出去了,毕竟大爷不差钱,而像沈闲这么省心的小伙子难得,欢迎他随时回来玩。往生堂二楼比想象中宽敞,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虽然家具老旧,但很齐全。他花了一天时间彻底打扫,把带来的被褥全都晒了一遍。
然后是整理店铺。他凭借设计师的专业眼光,重新规划了货品的陈列。把最常用的香烛纸钱放在最容易取放的位置,把纸扎品按类别和大小重新排列,形成一个有层次的展示区。他甚至还清理了橱窗,把几个精致的纸扎艺术品摆出来,配上柔和的射灯,顿时有了几分现代橱窗的感觉。
第三天晚上,沈闲终于有时间坐下来仔细研究那本厚厚的账本。店铺的生意比想象中要好,地处京城权威的医院附近,不仅有零散的顾客,还和几家殡仪馆有长期合作。按照这个流水,支付他的工资绰绰有余。
他坐在柜台后的老式木椅上,就着台灯的光核对账目。夜深人静,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突然,一声巨响从后院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了。
沈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起柜台下的桃木棍——这是王阿姨临走前特意交代的,“防身用”。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通往后院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后院原本堆放整齐的纸扎品倒了一地,一座纸扎的金山被压扁了半边,金箔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在那堆废墟中央,一个男人正狼狈地试图站起来。
那是个极高的男人,目测超过一米八五,肩宽腿长,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劲装,既不像现代服饰,也不像古装,面料上隐隐有暗纹流动。他黑发凌乱,几缕散落在额前,更衬得气质凌厉,桀骜不驯。
当那人抬起头时,沈闲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极为出众的脸。东方人的单眼皮,眼尾微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明明是一副痞帅不羁的长相,眼神却锐利如刀,在黑暗中仿佛能洞穿人心。
四目相对,气氛凝固。
“你是谁?”沈闲紧握桃木棍,警惕地问,“怎么进来的?”
那人拍打着身上的金箔和纸屑,动作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优雅,与眼下的狼狈形成古怪的对比。
“岂有此理!”他烦躁地低吼,声音低沉悦耳,“传送阵的落点怎么偏差至此!”
沈闲皱眉:“什么传送阵?”
那人终于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闲,单眼皮懒洋洋地一掀:“凡人,此处可是往生堂?”
“是往生堂没错,但现在已经打烊了。如果你是客户,请明天再来。”沈闲保持着礼貌,但手中的桃木棍握得更紧了。
那人嗤笑一声,目光在沈闲的娃娃脸和栗色软发上停留片刻,眼神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客户?吾乃地府幽冥司,前‘阴阳。物流司’主管,谢临渊。”
沈闲眨了眨眼:“地府。。。公务员?”
谢临渊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整理了一下衣领,试图挽回威严:“正是。奉旨于此戴罪履职,协助管理往生堂。你可是此处的杂役?”
杂役?沈闲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卫衣和运动裤,又看了看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傲慢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