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开业第七天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店门口的水泥地上。
沈闲正趴在柜台上,对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写写画画。他换下了初来时穿的卫衣,换上了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栗色的软发上跳跃,那对梨涡随着他专注抿嘴的动作若隐若现。
谢临渊则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那是他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声称符合他的“位阶”。他依旧穿着那身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劲装,单眼皮微垂,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无聊。
“我说,”沈闲头也不抬地开口,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把门口那堆金元宝再清点一遍。我总觉得昨天的数目不对。”
谢临渊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区区纸糊俗物,何须反复清点。倒是你,整日埋首这些琐碎账目,修为难有寸进。”
“谢大人,这里是人间,开门做生意就要算账。”沈闲终于抬起头,梨涡在阳光下特别明显,“不然你的‘水力灵力’和我的房租从哪里来?”
提到这个,谢临渊的脸色黑了一下。自从那晚“洗澡”的乌龙后,这事就成了沈闲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他的把柄。
他正要反唇相讥,门口的风铃突然清脆地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糟糕。她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连厚重的粉底都遮不住,眼神涣散,嘴唇干燥起皮。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手提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请、请问……”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这里的老板……是不是能……看事?”
沈闲立刻放下笔,脸上露出温和的职业笑容:“您好,我是这里的店长沈闲。有什么可以帮您?”
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到柜台前:“我姓王……朋友说,你们这里也许有办法……我、我好像撞鬼了。”
坐在角落的谢临渊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单眼皮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但依旧保持着高冷的坐姿,只是敲击扶手的指尖停了下来。
沈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语气放缓:“王小姐,别急,慢慢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上个月在朝阳门那边租了个老房子,一居室,价格很合适。”王小姐咽了口口水,眼神恐惧地回忆,“但从搬进去第二天起就不对劲。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不是被掐脖子就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而且,家里东西总会莫名其妙地移位……我明明记得门是关好的,早上起来却是开的……还有,房间里总是特别冷,那种钻骨头的阴冷,开空调都没用……”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我、我这两天都不敢回去了,在朋友家借住,但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找过房东,他说我疑神疑鬼……我实在没办法了……”
沈闲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才沉吟道:“王小姐,您先别自己吓自己。有些老房子通风不好,容易让人产生压抑感;睡眠质量差也可能会导致幻觉。您有没有检查过家里的通风管道?或者二氧化碳浓度?”
王小姐用力摇头:“不是的!不是幻觉!我、我昨天晚上壮着胆子回去拿换洗衣服,亲眼看见……看见客厅的窗帘后面……有个人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嗤。”
一声清晰的嗤笑从角落传来。
王小姐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一个人。当她看清谢临渊的长相和那身格格不入的打扮时,眼神更加困惑和不安。
沈闲警告性地瞪了谢临渊一眼,后者却只是无所谓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单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仿佛刚才出声的不是他。
“王小姐,您别介意。”沈闲连忙安抚,“这位是……我们店的特聘顾问,谢先生。他性格比较……直接。”
王小姐怯生生地看了谢临渊一眼,小声问:“谢先生……也懂这些?”
谢临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冷漠:“你印堂青黑,双目无神,肩头阳火摇曳欲熄。周身秽气缠绕,已是将死之兆。不出七日,必遭横死。”
他这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王小姐勉强维持的镇定。
“什、什么?!”王小姐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横死?我……我不要死……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