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走得很快,几场冷雨过后,梧桐叶子便落了大半。往生堂里却暖意融融——沈闲终于说服谢临渊,用上了电暖气。
这天下午,店门被轻轻推开,杨屿探进头来,脸上惯常的笑容被一种罕见的忧虑取代。
“沈老板,谢大哥,在吗?有急事!”
沈闲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账本,谢临渊也从他那本《现代企业管理精要》中抬起头——这本书是沈闲硬塞给他的,美其名曰“了解合作伙伴的思维模式”。
“洋芋?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沈闲给他倒了杯水。
杨屿灌了一大口水,喘了口气:“是我一个大学同学,叫林薇薇。上个月她去泰国玩,看了场她偶像的演唱会,回来就不对劲了!现在……现在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医院查不出毛病,心理医生也没用。她家人都快急疯了,我听着那症状,就想到你们了。能不能……请你们过去看看?她现在那样子,根本出不了门。”
沈闲和谢临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布包,带上基础的法器,杨屿开车载着他们,驶向城西一片高档住宅区。
林家的公寓宽敞明亮,装修雅致,但此刻却被一种沉重的焦虑笼罩。林母,一位衣着得体却难掩憔悴的中年妇人,红着眼眶将他们迎进门。
“小杨,这两位就是沈老板和谢先生吧?快请进。”她的声音沙哑,目光急切地掠过沈闲,在谢临渊身上停留时,被他冷峻的气质所慑,微微顿了一下。
客厅宽敞的落地窗前,一个年轻女孩背对着他们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穿着柔软的浅色家居服,身形单薄,正是林薇薇。房间里暖气很足,她却像感觉不到温度,背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薇薇,看看谁来了?小杨带了朋友来看你。”林母走到女儿身边,蹲下身,声音轻柔得近乎哀求。
林薇薇缓慢地、极其迟缓地转过头。她的脸很漂亮,但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睛却空洞得吓人,仿佛蒙着一层擦不掉的灰翳。她看了杨屿一眼,眼神没有任何聚焦,又缓缓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抠着地毯的边缘。
沈闲的心沉了沉。这绝不是普通的情绪低落或精神萎靡。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几步外,静静地观察。他能感觉到,女孩身上属于“生人”的鲜活气息非常微弱,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但却没有通常撞邪之人身上那种外来的阴冷、污秽或怨愤之气。这情况有些特别。
谢临渊没有像沈闲那样谨慎观察,他几乎是进门后,目光就直接锁定了林薇薇。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内在的本质。
“非是寻常怨灵附体,亦非中咒。”谢临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是魂魄有损,灵光蒙昧。”
“魂魄有损?”林母踉跄了一下,脸色更白,“谢先生,您是说……”
谢临渊走上前几步,但并未靠得太近,以免自身气息扰动对方本就脆弱的魂体。他审视着林薇薇,继续用十分冷静的语调陈述:
“凡人皆有三魂七魄。三魂者,胎光、爽灵、幽精。胎光主生命,乃太清阳和之气,失了,人即昏迷濒死。爽灵主智慧机谋,为阴气之变,失了,则痴傻愚钝,灵智蒙尘。”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薇薇空洞的双眼上,“幽精主情欲好恶,属阴气之杂,失了,则性情大变,喜恶尽忘。”
他略作停顿,让惊惶的林母和屏息的杨屿消化一下,接着道:
“七魄更为具体,名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司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亦主身体诸般本能反应。七魄有损,则七情不调,体弱多病。”
他看向眉头紧锁的沈闲,仿佛在进行一场现场教学:“此女症状,爽灵受损最为明显,幽精亦有波及,故灵智蒙昧,情致呆板。七魄中主‘喜’之尸狗,主‘欲’之雀阴,亦显萎靡。但胎光稳固,性命暂无大碍。”
沈闲听得专注,结合自己所学,心里迅速分析。魂魄不像实物,很难被“打散”或“夺走”,但可以被蒙蔽、污染、引诱或强行拘走一部分。林薇薇的情况,像是某种东西在她魂魄最活跃、最不设防的时候,巧妙地“牵走”或“迷惑”了关键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