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地第一反应其实是提剑砍上去。
「求求你不要,冷静冷静,」系统快疯了,「我们留着他好吗,万一后面有机会呢——你不懂,很多追妻火葬场的小说开篇就这样。」
「你才不懂,他觉得他在自我牺牲。」伊斯特气极反笑,「他觉得这种牺牲是为了我好,所以接下来越痛苦,他潜意识里就会越接受。」
「还是求求你不要,」系统换了个角度,「你打不过他。」
也是。
伊斯特深吸一口气,瞪了攻略失败的男人一眼,转身就走。
「天杀的白骑士人格,第一眼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扭曲。」她恨恨地想,「我们没完。」
她一路出去了,把石板踩得咔咔作响,丢下一句“去皇宫”就上了马车,把令牌拍在侍卫眼前,然后一路冲到了曼德琳那里。
「求求你不要。」系统察觉到她的想法,今天第三次求她了,「不要自暴自弃啊,求求你了。」
「反正洛兰特的线都要重打,我试一下怎么你了?大不了两边一起重来。」
系统语气里透露着绝望:「我们稳扎稳打行吗?你现在这个情绪不适合,真的。」
「谁跟你是我们。」
曼德琳的房门被敲开了,女人惊讶地看着发丝凌乱、双目发红的伊斯特;后者几乎是扑进了她的房间,开口时嗓音微微发哑。
“你有酒吗?”伊斯特的语气还是那种随性、不在乎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比平时多了一些实感,“为我开一瓶呗?”
*
“就这样,他的原话,’会过去的‘。”
伊斯特说完最后一句话,把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系统已经放弃了一开始的劝阻,转为在她脑子里一声又一声叹气,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让之前的所有努力同归于尽。
曼德琳抿了一口酒。
“恭喜你。”
女人的神情很淡,几乎没有表情了;她赤红的长发,她白皙的肌肤,她琥珀色的双眼,全都泛着一层淡淡的、泛着死气的冷光——就好像已经人生一眼看到头了,那种不抱任何希望的,既洒脱又压抑的矛盾感。
她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恭喜,仿佛人人都走的路上有一个坑洞,而伊斯特绕过了它。
伊斯特心念一动。
“你羡慕我?为什么?”虽然是提问,但她的语气放得很轻很缓,几乎算得上柔和了,“因为我差点踏入婚姻殿堂但是被拒绝了?”
“为什么会这么推测?”曼德琳笑了,“你觉得我不喜欢自己的婚姻?”
伊斯特诚实地点了点头:“对,我觉得。”
“为什么?”
“因为你不开心。”
“我为什么会开心?”曼德琳反问道,“你知道曼德琳·霍尔是谁吗?”
女人笑得前所未有地明媚:“她是个作家,她写书,她致力于宗教改革,她希望能简化繁琐的现有仪式,强调因信称义而非教会权威。”
“她的书写了大半,快要完成的时候,她接到通知,说在一众交上去的画像和名单里,皇帝觉得你最合适;所以再婚的人选定的是你,你开心吧,荣幸吧,收拾收拾准备成为皇后吧。”
“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霍尔家为我写的介绍——‘有文学素养’,他们知道我在写东西;等到这个所谓的加分项给我带来了新身份,我却因为它一个字都不能发表了。”
“我有什么好不接受的?不就是必须放弃引以为豪的事业吗?不就是后半生都要住进陌生地方直到死吗?不就是要丢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可能性,在历史里记录为某个君主的第二任皇后吗?”
“和皇帝一时兴起的选择相比,这都多么微不足道啊!”曼德琳大笑出声,“他说是你,那就是你,你是这句话的宾语,你没有选择权。”
女人猛地站起来,欺身靠近伊斯特。由于长而激烈的叙述,她的脸颊带上了绯红色。
“你又是在做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来,你以为我是谁?你同情我?可怜我?施舍我?”
有一瞬间,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接着,伊斯特平静地开口了:“我敬佩你。”
就好像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熄了下去,曼德琳骤地沉默了。霍尔宅邸里那本尘封的、手写的原稿好像还在眼前,伊斯特浑然不觉地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