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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省亲夜元妃归府邸 试才情宝玉呈颂赋（第1页）

腊尽春回，在无数人的期盼与辛劳中，上元佳节终于来临。整个贾府乃至宁荣街，装扮得如琼楼玉宇，火树银花，彻夜不息。

戌初时分，执事太监密密排列，仪仗煊赫，贤德妃贾元春的銮舆终于抵达。那皇家气派，那骨肉相见时的悲喜交加，那繁复隆重的礼仪，皆非言语可以形容。黛玉随众跪迎，看着那被皇家荣耀与孤独包裹的“大姐姐”，心中并无多少羡慕，反生出一丝怜悯。这泼天的富贵，何尝不是一座更华丽的牢笼？

宝玉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见到阔别已久的大姐姐，他自然激动欣喜。但眼前这极度森严的礼法规矩，元春强忍的泪水与不得不保持的威仪，都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和可亲的姐姐截然不同。这场景，与他梦中那种被“礼法”、“规矩”束缚得窒息的感觉隐隐重叠，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他在题咏时夹杂着一丝为这繁华景象所付出的代价的悲凉。他所作的诗赋，词句虽工，内里却透出一种连他自己也未完全察觉的、对这场“仪式”本身的疏离感。

黛玉冷眼旁观，敏锐地察觉到了宝玉那份隐藏在才情下的异样。她自己也遵命作了一首《世外仙源》，词句清丽，立意高远，元妃看了，亦称赞不已。然而，在这极尽的繁华与颂圣声中，黛玉却更加确信，这眼前的烈火烹油，不过是幻象。

省亲礼仪持续至丑正三刻，方请驾回銮。元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这一场浩大典礼，如同一个绚丽而短暂的梦，留给贾府的，是无上的荣光，也是巨大的空虚，以及账房那里堆积如山的账单。

热闹散尽，诸人皆疲乏不堪，各自歇下。唯黛玉独立窗前，望着窗外尚未撤去的辉煌灯彩，心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