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在场最镇定的当属崔芜,那伙人骤然杀出的一刻,她早有准备地往喜轿后头一藏,恰好躲过第一波无差别攻击。
等到人走远了,她才从喜轿后探出头,盯着“匪寇”远去的背影微微眯眼。
“有意思,”她想,“这位神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塞进食盒的纸条自然是崔芜的手笔,她的本意是警示神母,令她和王妃对上,最好彻底搅浑凤翔城的这池水。
但她没想到神母会直接将人劫走,就好像她一力促成这门婚事,本就是冲着小郡主一人来的。
再联想起那晚偏殿中,她扇小郡主那十来记毫不留情的耳光,以及下令灌鸡血时的冷戾狠辣,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跟姓杨的小丫头有仇,”崔芜想,“绝对的!”
如此一来,许多事都说得通了。
但想通关窍对于眼前的局势没有丝毫帮助,当务之急还是按照原计划,让王府里的两头困兽撕咬起来。
心念电转间,崔芜回头,对一旁喜娘模样的女人——也是王妃隐藏的心腹,飞快道:“快去禀报娘娘和将军,郡主被人劫走了!”
喜娘情知不妙,转身就走。
***
王妃之所以能为正室,自然是有缘故的。她的母家余氏是凤翔城内数得着的大姓,侄儿亦是伪王手下得力干将,曾为他篡夺李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这个侄子在军中多年,自然有些根基,乍一听说姑母和表妹为一侧室欺侮,当即恼了,立时召集嫡系麾下,要去王府讨一个说法。
幸好被劝住了。
他麾下自有心腹幕僚,一目十行地扫完王妃送来的密信,自觉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王妃信上写明,郡主大婚之日方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将军切勿操之过急。”
“待得郡主脱险,王府又失了防备,有的是算账的机会。”
余玄觉得有理,忍下了。
但他没想到,迎亲当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听人回禀时简直懵了。
凤翔城再不好,到底是歧王治所,关西数得着的大城。
居然有强梁青天白日当街逞凶,还劫走了出降的郡主。
这背后要说没人指使,估计也没人信吧?
前来报信的正是那位喜娘,趁着大婚当日府中混乱,她先给王妃送了信,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王府,径直找上余玄。
“定是那姓阮的贱人所为!”喜娘哀哀哭诉,“王妃听说这事,急怒攻心,险些呕出血来。也不顾自己尚在禁足,当时就闯出院门,要寻那姓阮的拼个死活。”
“如今王府上下都在那姓阮的贱人掌控之下,王妃这么贸贸然撞上去,多半是要吃亏。奴婢求将军赶紧想想法子,王妃和郡主两条性命,可都在您手上了。”
一席话说得余玄双目赤红,猛地抽出佩刀:“贱人可恶!区区妾室,平日里倚仗宠爱装神弄鬼,我都不与她计较,可她竟敢得寸进尺欺凌主母,是可忍熟不可忍。”
刀锋斩落,案几一角应声而碎。
余玄抬起头,眼神冰冷:“点齐兵将,即刻出发!”
凤翔城中至少三千驻军,其中一千精锐为余玄所部,得令立刻倾巢出动,声势浩大地直奔王府。
那么这时候,阮侧妃在做什么呢?
她分明听到了心腹来报,却不慌不忙,端坐在妆台前,重新为自己上妆。
不再是仙人下凡的清雅淡妆,而是用胭脂拍成桃花妆,炭笔勾出凛冽眉峰,再以口脂点染唇瓣,色泽烈艳,好似怒放红莲。
然后她拂袖起身,推开虚掩的房门,原本隔了一层的骚乱声立时清晰许多。
兵丁与心腹婢女挡在门口,将试图冲入别院的下仆拦住。但其他人拦得住,王妃却是伪王原配,地位尊崇非比寻常。哪怕知道她失了宠,也没人敢轻易触碰金贵的玉体。
是以她没费多少力气就闯进院里,直奔台阶上的阮侧妃而去:“你这个……”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话音。
王妃的头偏向一边,仿佛难以置信似地,好半晌才转回来:“你……敢打我?”
再得宠的侧妃也是妾室,即便不能自甘卑贱、曲事主母,也没有殴打正室的道理。但阮侧妃非但打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记眼风扫去,自有心腹婢女上前制住王妃。随后便是如小郡主一样,一口气连吃十来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