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朝!”
百官伏地,大礼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对着丹陛上的天子跪拜,哪怕这份尊崇不是给卢清蕙本人的,依然令她胸口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与此同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当御座上的天子同为女人时,才能将这份荣耀惠及自己,换一个人,哪怕是亲生父兄,也不行。
“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是对女子同殿这件事没有微词,但是经历过荀、李两家满门血色,谁都知道以此发难乃是在天子逆鳞上动刀。
他们墨守成规,但也不是不懂变通,尤其当选择与性命密切相关时。
短暂的沉默后,谢崇岚出列。
“铁勒赔款均已支付,臣请陛下践行承诺,许扣押的铁勒使者北归。”
御座上的天子轻轻一挑眉梢,珠旒发出“泠泠”声响。
哦,差点忘了这一茬。
铁勒与前朝余孽勾结,算是触了天子底线,虽然新上位的铁勒太后卑词厚礼,将承诺的赔款翻了三番,依然不能完全熄灭女帝怒火。
最明显的表现是,她将缉拿的铁勒卫士生生多扣了两三个月,礼部几次委婉谏言,都被天子当耳旁风放了。
拖到现在,实在拖不下去了。
崔芜不着痕迹地转过眼,隔着十二串珠旒,与武侯第一位的秦萧飞快交换过视线。
后者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
一应就绪,放也无妨。
崔芜曲指敲了敲御座扶手:“谢卿既这么说,那便放人吧。”
铁勒俘虏不曾押回京中,一直软禁在雁门关内。女帝下旨“放人”,却不能立刻释放,而是要经中书省拟旨、内阁允准、宫中女官批红,再发往雁门关,由如今的雁门守将——安北侯史伯仁履行手续,奉旨放人。
流程比较繁琐,但礼部也无可奈何,好在天子已然松口,慢一点……就慢一点吧。
待得天子退朝、百官各自回部,秦萧也回了枢密院值房,继续当他的定海神针。
结果坐不到一个时辰,就见颜适和丁钰晃悠着来串门。
秦萧:“……”
武穆王微微眯眼,视线极锐利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丁钰尚且吊儿郎当,颜适却察觉到什么,伸手摸了把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秦萧欲言又止,终是绵里藏针道:“你二人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丁钰伸长胳膊,勾住颜适脖子:“我俩不是一直这么好吗?”
颜适凉飕飕地睨了他一眼,到底没推开。
秦萧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终归丁钰是崔芜心腹,与天子的亲密默契不在自己之下,颜适与他交情好,不算坏事。
“你二人来得正好,”他垂下眼帘,“有一事正要寻你们商议。”
颜适与丁钰各自寻了位子落座。
“陛下有意兴办武学,并将此事交与秦某处置,”秦萧说,“你们以为如何?”
在这个时空,武学是新鲜玩意儿。莫说武学,就连收纳天下英才的国子监都因战乱动荡荒废数十年之久,及至天子登基才重现生机。
颜适与丁钰对成立武学举双手赞成,尤其是丁钰:“早该办了。其实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就有这想法,只是该死的银钱不够,如今船队归来,国库和小金库都填满了,总算能排上日程。”
“陛下之意,是以讲武堂培养未来军官,可将不同阵地的作战之法授与学子,最要紧的是让他们明白,自己因何而战,”秦萧语气平缓,眼底却有感慨,“功名利禄固然好,但若骨子里没有为家国捐躯的热血,战法再娴熟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丁钰心里“哟呵”一声,暗道:这莫不是要进行古代版思想作风建设?
其实也不是不成,后世革命先贤的例子不妨拿来一用,话说黄埠军校那副对联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