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去一边待着?”颜适用目光狙击他,“挡着我亮了!”
丁钰仰头向天,左顾右盼,只见这一晚夜黑风高,厚厚的云层遮挡了星月,哪有什么亮光?
遂嗤笑:“你一个扎马步的,要什么光?”
颜适咬牙切齿,不吭气了。
丁钰盯了他片刻,作恍然状:“啊,你不会是想吃糖吧?早说啊,来来来,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糖块凑近颜适嘴边,后者闻到红糖甜香,一时没忍住,张嘴就要往上咬。
丁钰却眼疾手快地往后一缩,让他咬了个空。
“哈哈哈,我记得你小子孵蛋时可放过狠话,等你病好了,要给我好看!”丁钰得意洋洋,字里行间都在诠释何为“小人得志”,“你现在倒是好了,打算怎么给我好看啊?”
颜适没见过这么贱的货,恨得从七窍往外喷烟:“你等着!等我站完一个时辰的马步,我非……”
他话没说完,丁钰速度飞快地一伸腿,脚尖勾住颜适膝弯,猛地一拨拉。
幸而颜适打小的童子功不是白练的,立刻屏息发力,这才没被姓丁的贱人带趴下。
他勃然大怒:“姓丁的,你蹬鼻子上脸是吧?”
丁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抛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就上了,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说完,继续咔哧咔哧地咬着糖块,大摇大摆地走了。
独留颜适在原地,在一干军将们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的诡异眼神中,气成一只大肚子□□。
***
两边就互市的谈判进行了三日,崔芜也在节度使府里住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清早,她如前两日那般拎着熬好的药汤去探望重病的小红马,不出意外地瞧见秦萧早一步赶到的身影。
以及,那副沉稳面容上少见的欣悦喜色。
崔芜心头掠过一丝预感:“莫非是……”
“马驹退了烧,呼吸也不再那么艰难,”秦萧难得笑得开怀,“阿芜来得正好,快替它瞧瞧。”
崔芜三两步上前,上手扒开小红马眼皮。小红马显见精神了许多,对崔芜问也不问就动手动脚的行为十分不满,嘶鸣一声,竟然扬起脑袋想去叼她衣袖。
秦萧眼疾手快地摁住马头,将小红马敲打安分了。
“确实好多了,”崔芜亦是笑逐颜开,“最危险的关卡算是闯过去了,只要再休养数日,应当能康复如初。”
又看向秦萧:“恭喜兄长,得了一匹宝马。”
此时,河西众将听到消息,又都赶来凑热闹。只是碍着自家少帅威重,谁也不敢离得太近,远远地与马厩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
即便如此,也足以看清马厩里的小红马,因着病情大好、精神恢复,一身被毛也越发有光泽。阳光照射之下,简直像是熊熊燃烧着的一团火,映照在众将视野中,点燃了见猎心喜的心思。
“好家伙,原来是匹汗血宝马,难怪少帅费那么大劲也要救活它!”史伯仁搓着一双蒲扇大的手,两只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乖乖……这马驹有主了没?若是没有,可得见者有份啊!”
颜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马只有一匹,怎么见者有份?大卸八块一人分一条马腿?”
又指着马厩里:“瞧见了没?崔使君医好的,这可是救命之恩!我猜想,以少帅的为人,大约是要让这宝马驹子以身相报。”
史伯仁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秦萧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匹马是阿芜救下的,救命之恩以身相偿,理所应当。”
崔芜与秦萧私下相处远比其他时候放松随意,可这人太随意了,言行难免把不住门。
好比此刻,她就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我救的人多了,个个都以身相报,凤翔城里的王府不得填满了?”
“旁人先不提,兄长麾下的颜小将军,是不是得归我了啊?”
秦萧:“……”
在马厩外偷听的颜适:“……”
他头皮发麻,在秦萧看来时默默后退两步,坚决不掺和这两人间的官司。
“不如这样,”崔芜还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坑了颜适,笑吟吟道,“我看这马驹野性未驯,不如先烦劳兄长调教着,等调教好了,再说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