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神色淡然:“臣岂敢。”
崔芜狐疑地盯着他,好在没多久,烤肉的香气飘来,再次转移了天子的注意力。她用长筷夹起半片猪脸,不顾高温烫嘴,低头就是一口。
嘶……烫!
与此同时,她收获了与温度相匹配的回报。附着在骨架上的脂膏丰厚,只一口就喷出汁水。犬齿陷入厚实的皮肉,软糯焦香且微微弹牙。
崔芜边啃边嘶溜,完全不顾油脂溅了满脸。一旁的狐团子和猫团子闻着香味,哪里忍得住?圆滚滚的身子拉成长条,四只绒爪抱住崔芜小腿,急得嗷嗷直叫。
总算不厚道的主人保留了最后一点良心,一只团子分了一小片肉。一狐一狸立刻叼住,寻了个安静角落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崔芜扭过头,对上秦萧无奈又好笑的眼。他从袖中摸出手帕,为她擦拭溅了满脸的汁水。
“虽说这里没外人,也该注意着些,”他低声数落,“不怕折了天子威仪?”
崔芜不高兴了:“大过年的,兄长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挑我的毛病?”
“说点我爱听的成不?”
秦萧点了点她鼻尖:“是谁大过年的编排一出大戏,引得世家以为你我君臣不睦,着急忙慌上蹿下跳,结果反而摆了自己一道?”
崔芜理直气壮:“那可不怨我,是世家先放任宫宴行刺,存心不让朕好生过年。”
“既然朕过不成,那他们也别过了,同甘共苦才是真朋友嘛。”
秦萧被她一套一套的歪理怼得青筋乱颤。
待要仔细劝谏,崔芜先发制人,撕了最嫩的一条猪脸肉塞进秦萧嘴里:“刚烤好的,趁热吃才香。”
秦萧齿关动了动,丰腴脂肪化作汁水,温柔包裹住舌尖。
他喉头滑动了下,在美食的“贿赂”下放弃了刹风景的谏言,颔首道:“确实不错。秦某记得医典记载,豚肉甘平,可补虚养气,阿芜不妨多用些。”
这货不是正经进言,就是宣扬医理,除非上了床,否则难得扒拉出两句哄人的甜言蜜语。
然而世间一物降一物,当今天子软硬不吃,就吃这一套,怎么办呢?
认了吧。
忙乱了好一阵,“玩闹”尽兴又过了嘴瘾的崔芜抱着狸奴回了正堂。堂上笼起火盆,炉上热着新鲜牛乳,注入明亮的红茶汤,就是甘甜暖身的奶茶。
秦萧命人端来热水,拧了手巾为崔芜擦脸净手。女帝笑眯眯地,叉开双手任他服侍。
“还是兄长府上舒服,”她说,“宫里人多,规矩也多,看谁都是笑盈盈的,只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秦萧淡笑:“阿芜就这么确信,知道秦某心里想着什么?”
崔芜心说:就你那点“宜室宜家”的心思,有什么猜不透的?
却直觉自己如果实话实说,非被秦萧薅过来“收拾”一顿不可,是以干咳两声,婉转了措辞:“兄长虚怀若谷、胸有丘壑,装下千军万马不成问题。阿芜旁的不晓得,只知道若拿‘国泰民安’钓着,兄长铁定像见到胡萝卜的大青骡子一样,嗷嗷叫着奔过来。”
秦萧:“……”
天子这话……应当是褒奖,没错吧?
只他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武穆王背在身后的手指捻动了下,在“怒而犯上”与“忍气吞声”之间举棋不定了一瞬。
幸好下一刻,丁钰和颜适并肩走了进来,有“外人”在场,秦萧到底按捺住了。
君臣四人聚在一起,难免闲聊畅谈。丁钰且罢了,颜适却有些拘谨不自在,盖因面前女子不仅是相识多年的“崔使君”,更是当朝天子、九五至尊。
正当他思量,该以何等态度应对为好时,只见崔芜身子一歪,老实不客气地倚进秦萧臂弯。
“饱了。”
“……不是没用早食,怎就饱了?”
“都怪兄长,非得灌我奶茶,现在肚腹饱胀,待会儿用不下饭可怎生是好?”
“难道不是阿芜用了烤肉,才肚腹饱胀?”
“我说是奶茶就是奶茶!”
天子不讲道理,秦萧不以为忤,反而剥出干果塞进她嘴里。
崔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喂了,她就吃了。待得回过神,不由越发恼火:“本就饱了,你还喂我吃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