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纵容。周嘉渝对她的好里面有一份纵容。纵容支撑了她的信任,让她可以在他的身边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天塌了,有个人告诉赵诺——你去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一切有我——那这个人一定是周嘉渝。
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靠了过去。人群有点吵,音乐有点闹,挥洒的汗水和肆意的尖叫让她感到疲惫,出了CT,上了车,周遭变得安静,在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她感到一丝困意。
吻过又怎样,没吻过又怎样。
反正她可以说,她今晚醉了。她最擅长装,大不了再装。
她可以在他给的纵容里为所欲为。
赵诺靠过来,周嘉渝偏头看了看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交代,周嘉渝什么都没有说,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赵诺闭目养神。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过了一会儿,在周嘉渝以为赵诺已经完全睡着的时候,赵诺忽然说:“周嘉渝,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周嘉渝低声问:“怎么不一样?”
赵诺微微动了一下,头发在他的衬衣上蹭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
周嘉渝也没有再问。
进地库、付费、下车、进电梯。电梯内金色的不锈钢饰面映出周嘉渝挺拔的站姿。白衬衣和黑西裤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是禁欲的。它此刻穿在周嘉渝身上,就像妖精穿了唐僧的袈裟。哪个少女的青春期里没有过一个白衣少年?周嘉渝的白衬衣留在了他十八岁的毕业照里,也留在了赵诺十七岁的花季。后来赵诺也见他穿过几次,当然他是好看的,是英俊的,但影像却是模糊的。反倒是在她今晚迷蒙的醉眼里,他格外立体清晰,清晰到她要见色起意。
赵诺心猿意马地穿着黑裙子站在旁边,肩上披着他黑色的西装外套。
周嘉渝摁电梯。他的指尖在数字“11”和“12”之间徘徊。他先按了他的楼层“11”,又问赵诺:“十二楼吗?”
赵诺看了他一眼,说:“嗯。”
他也看了她一眼,点亮了数字12。
午夜无归人,电梯一路升到十一层。叮铃一声,不锈钢门开了,周嘉渝注视着赵诺,她微微低着头,没有看他。
周嘉渝说:“我到了。”
她这才抬起头,眼睛瞧着他。她没有说话。
他说:“我走了。”
赵诺只是瞧着他。
他停顿一下,颔首:“那晚安。”
赵诺依旧没有说话,于是他迈步走出去。电梯在身后缓缓合上。他走得有点慢,像是在等一个不确定的等待。
就在要闭合的当下,一只纤细的手挡住了电梯门。
赵诺叫他:“周嘉渝。”
他转过身,定定看着她。
暖黄色的光柔柔地照在她脸上,她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妆有点花了,头发散落在他的黑西装上,她竟看上去有点我见犹怜。
她说:“我忘了还你衣服了。”
他说:“只是忘了这个吗。”
“还有什么?”
“我自己来取。”
周嘉渝上前一步,将她从电梯里拉出来。她落入他的怀中,他将就外面宽大的西装抱住她。时光只有一秒,他们对视一秒,天雷勾动地火,狂热的吻落下来。两人趔趄地往门口走,周嘉渝将她抵在墙边亲吻。门头的摄像头探测到有人在徘徊,不断向他兜里的手机发出警示讯息。而此刻周嘉渝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口红不是茉莉花味的,是浓香草莓味的。
赵诺被吻地喘不过气起来,推开周嘉渝。
她说:“开门。”
周嘉渝低头看着她,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你想好了吗?”
“什么?”
周嘉渝却道:“你来。”
他握住赵诺的食指,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门滴答一声开了。
他问:“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