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她快乐。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她不是因为他痛苦,他有心无力。每个人都会有难以度过的痛苦时光,这样的时候只能自己熬过去、爬出来。他看着她的笑颜,感叹她的快乐终于回来了,那个他认识的赵诺终于回来了。
他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赵诺失眠,在电话里凄凄惨惨地问他:我这辈子还能爱上其他人吗?
周嘉渝当时回答,当然会。
是的,当然会。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她还这么年轻,肯定还会有别的人再次住进她的心房。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唯有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会是他吗?
他希望是。但不强求。
感情的事不能有执念,缘分上天安排,他尽全力,但不固执。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如果赵诺再难对他产生男女之情,他也顺其自然。
他只希望她快乐。
这和他们在不在一起、是不是爱人,没有关系。
当然,周嘉渝又有些自嘲地想,他现在能这么洒脱可能是因为已经得到。既然已是得到,就且珍惜。
她快乐,他亦快乐。
岸边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是农历这一年的最后时间。对岸高楼上的灯光秀停止,变成了阿拉伯数字。周嘉渝从背后拥着赵诺,靠在沿江的扶手上,江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他们跟着人群一起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人群中忽然爆发巨大的欢呼。十来束烟花同时从江上的游船升上天空,美不胜收;噼哩啪啦的爆竹声响彻天际。在这一众喧嚣中——
周嘉渝轻轻在赵诺耳边说:“新年快乐,诺诺!”
赵诺回头,也轻声祝福:“新年快乐,嘉渝!”
他们相视而笑,视线交织,深情拥吻-
烟花秀有二十分钟,结束后人群陆续散场。赵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周嘉渝把她送到了电磁所楼下。从热闹的江边到安静的家属院,周嘉渝停好车后,喜庆的余韵还没有消失,依依惜别之情反而在车厢里散开。
赵诺解开安全带,说:“那我上去了。”
周嘉渝叮嘱:“明天开车注意安全。”又问,“回去待几天?”
赵诺答:“四天。除了给老人家上坟,还有我妈那边的亲戚也要走动一下。”
“那就是初四回来。”
赵诺点头。
周嘉渝说:“回来联系。”
赵诺又问:“你几号上班?”
周嘉渝答:“我们正常是初七,但我初五就要飞海市一趟。”
赵诺松开安全带的带子,说:“哦,好。”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
走吗?还有一点留恋。
不走吗?但是明天又要早起。
正犹豫着,赵诺的眼神飘过去,撞到周嘉渝的眼底,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嘉渝解了安全带,凑过来吻她。
想到两人即将四天——或者更久会没法见面,赵诺也有些情难自禁,微微张口,任凭他予取予求。可取着取着,事情竟然向不可刹车的方向走去——听到“咯吱”一声,副驾的靠背缓缓倒下,赵诺感到事态不对,推开周嘉渝,发现正是他把靠背放了下去。
她蹙眉道:“你干嘛,周嘉渝。”
周嘉渝低声反问:“你说呢。”
赵诺推他,没推动:“要死啊,在这里。”
周嘉渝大有不管不顾之势,欺身过来:“家家户户都回家了,怕什么。这是新年第一天啊。”
赵诺心道:什么新年第一天,分明是新年第一火包。
她的眼神不住往窗外瞟去,四周空空荡荡,周嘉渝把车停在一茂盛的大树下,巨大的投影笼罩着黑色车身。赵诺甚至怀疑周嘉渝是故意停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