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被派去延请陆玹的婢女回来了。
“大郎君推辞男女有别,说,就不过来扰夫人雅兴了。”婢女禀道。
刚才还和乐的氛围冷了冷。
姜清噎了半晌:“这孩子……”
一双烟眉似蹙非蹙,十分令人怜惜。
姜灿心凉了一瞬。
完了完了。
听这话里话外,这位江陵公世子仿佛不怎么好接近。
……不会,真计较她今日的冒犯吧?
四娘也贴了过来。
姜灿强打起精神冲她笑笑,正欲安慰,却听对方巴巴道:“阿姊,给我夹那边的虾炙!”
姜灿:“……”
因她们身边没人,姜清便安排得妥妥当当,还将先前留给姜灿的婢女青骊又拨给了她。
姜灿颇是不好意思地受了。
待回了下榻的院子,四娘兴奋了半日,瞧见什么都稀奇,临到平日入睡的时辰还拉着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阿姊,你说二姊三姊她们干嘛呢?”躺在榻上,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姜灿哪能听不出她想家了,笑道:“赶紧睡,等这两日提了正事,就向姑母辞行。”
四娘也的确累狠了,听姜灿哼了两首童谣,便早早地睡了过去。姜灿伸展下腰背,正打算也去榻上,忽听见青骊在隔间唤她。
姜灿放下胳膊,走过去:“姐姐,什么事?”
“女郎从前不是总说想逛逛长安的上元灯会?倒不如趁这回来待久些,开春再回去吧。”
青骊笑着拉她在案边坐下,为她倒了盏热茶,“再过些时日,莫说东西市上,坊里也热闹起来了。”
才答应四娘呢,哪里能对小孩子食言,姜灿也早过了对灯会热衷的年纪,下意识便拒绝了。
青骊脸上笑意隐去,幽怨道:“我跟女郎分别这么久,心里常常记挂,女郎就不念着我么?”
“当然想念姐姐,可……”
“女郎也须得多考虑下夫人。”青骊叹道,“夫人嫁来长安这么些年,上回得家人探视,还是八年前,伯爷进京为太后献寿礼,带着您来府上作客……再就是女郎及笄那回,说起来,也不过留了一日。这次得到消息,知道您过来,可是高兴得提前好几日便开始张罗了。”
一番话连嗔带表,说得姜灿都不好意思了:“正是因太麻烦了,我们才不好多叨扰。”
青骊却正色:“这怎能叫叨扰?”
她压低了声音:“再没人比我更知晓,夫人她……是极想念家里的。”
说着,竟隐隐有哽咽。
姜灿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不对,忙问:“姐姐,可是姑母遇着了什么难处?”
青骊摇摇头:“按理说,论我们这等奴婢身份,并不能替主子说道什么。可女郎不在长安不知道,日日将夫人难处看在眼里的,也只有我们这些人。”
姜灿听了,羞愧道:“姐姐这话是要诛我的心么?你只说便是,我当然信你。”
“女郎到底没出阁,哪晓得女子出嫁就如二回投胎,这投胎不好,多得是表面风光,内里腌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