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姜灿重新垫两步上前,“阁下岂非是韩同方韩将军之……”
她犹豫不决地猜测:“……子?”
那人闻声抬头,眉眼朗朗。
姜灿眼神不错地端详他五官,果然于陌生中依稀辨出一分儿时旧忆。
在她盯着对方看时,对方也正打量她,并且先一步认出了她。
“灿灿,你怎在这?”
他语气颇是欣喜,“知道了,你一定是来陪姜夫人的。对吧?”
他一开口,瞬间就将姜灿拉回了那些因为年少所以显得漫长的四季里。
明明无风,可是云变淡了,天也高了,感官好似被人塞了一把饴糖,还得是桂花味的。
只韩府与伯府相邻那道院墙后的桂花树早年经雷劈了一回,已经很久不开花了,姜灿也数年未见韩稜,面对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除了那一声试探的询问之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尴尬了一会儿,她深深吸口气,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嗯,是我啊。”
树木郁郁葱葱,荷渠浮翠,少女穿着小袖襦裙,站在楼梯的阑干后,仰脸笑得羞赧。
得见一回这样的笑容,好似一天里照在身上的滚热阳光都没那么使人焦躁了。
韩稜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忍不住地感叹:“灿灿,你都这么大了啊。”
姜灿眨眨眼,觉得这话由他说出来颇有些滑稽。
她是长大了,可他不也是么?韩稜才比她大几岁呀。
她问:“阿稜哥哥怎么会在这呢?”
韩稜笑道:“我今天跟宁王前来拜访世子,一会还有些正事。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就过来找你叙旧,好不好?”
姜灿知道他刚刚剿灭了一帮流匪,如今有功在身了,前程远大着呢。
韩稜这种自然熟悉的态度打消了久别的生疏,她亦颔首打趣:“阿稜哥哥真是出息啦。”
韩稜摇摇头,笑着说:“促狭鬼。”。
荷舫不远处的水榭里,宁王正说到:“那群江湖道士也是机灵,见跑不脱,便将身上钱财都孝敬了流匪,躲在贼窝里度日。若非是这个韩稜恰好带兵端了这帮人老巢,卢老叟怕是还得搜上好一阵时日。”
陆玹便隔帘见婢女引着一个玄衣青年走进来,略有些局促地向二人施了一揖。
宁王介绍道:“这就是韩二郎。”
陆玹颔首道:“此番的事,还要多谢韩少将军,望勿多礼。”
当对方直起身来,陆玹看清了他的面庞,是个身有浩然气的青年将军。
陆玹顺势想起他的父亲,同平襄伯是很要好的战友,为此连新建的府邸都特地选在了一处。
伯府的邻居还是当初无言打听时顺便带了一嘴,只那时陆玹并未在意,今却忽然意识到,依照眼前这位少将军的年纪……比邻而居,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若知道今日登门拜访的是童年时住隔壁的阿兄,会高兴吗?
还是已经全不记得了?
只是想到姜灿有可能的反应,陆玹思绪就发散了。
因为年轻,面对这种场面,韩稜反应还青涩。
他受宠若惊地道:“平匪止乱,都是末将应做的。”
宁王笑道:“韩少将军不要自谦,黑风帮作乱数年,官服屡次剿匪不利,若非你奇袭有功,恐怕到了秋收,他们又要下山骚扰附近村民。”
婢女上了消暑的饮子,韩稜端起呷了一口,终于放松多了。
感觉这位陆世子也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冷淡不好接近。
他稍微抬些视线,对方正引首看向隔扇窗外的芭蕉,神情若有所思。
宁王亦稀奇:“知道你不会全然放手交给刑部,我都把人给你带来了,你有什么话,且问他去。”
怎么还发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