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便笑了,点点头说好,“陆卿今日先回吧。”
待出了宫门,不枉谄媚地迎上来,叉手问:“公爷,咱们往哪?”
陆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他的称谓,顿了下,蹙眉无语:“越发狗腿了。”
不枉嘿嘿道:“今儿宁王、奉国公、尚书左仆射家都递了帖子……”
太吵了。
陆玹抬手。
不枉等待着指示。
陆玹道:“回府。”
除服的第一晚,休息得很好。
第二日,他把管事唤了来。
自陆琪转危为安后,姜清便依赖上了由求神问佛带来的安心,执意修行,陆玹由她去。
是以如今府中没有可以主事的主母。
但他的生母还在。
管事请示:“既然当初插定等一系列流程都是由德慈娘子操持的,那么如今的婚仪是否也……”
陆玹摇摇头:“不必劳烦。”
他心中有主意。
什么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连吉日也已经算好,赶在小暑前,天儿还没那么热。
只等除了服,将剩下的六礼过完。
姜灿什么也不用做,老实待在扶风郡绣自己的嫁衣。
国朝尚土德,以黄为尊,公卿则服朱、紫。这是一整套青质连裳,间以绛红团花纹罗,大衫长裙披帛,层层压叠,颇是艳丽。
在绣娘的指导下一针一线地把嫁衣绣起来,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剩下钗钿饰品,着实用不上她操心。
在扶风满打满算待了半年,大抵是很久没有好好与家人相处,并不觉得时间多么难捱。
待搬进了平襄伯提前在长安置办的用于出阁的别后,许是换了全然陌生的环境,又许是大礼将近,担心自己出洋相错漏,又许是萧姨娘传授的秘戏图过于形神兼具。
总之,亲迎前一晚,姜灿紧张得没睡着。
到了三更天,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砸下来雨点子,打得芭蕉簌簌。
惯常催人好眠的雨声此时竟为即将出阁的女郎添上了心潮的注脚,脑子里一时担忧出门容易被污泥弄脏裙脚,一时又乱七八糟开始闪回适才萧姨娘一本正经的“巫山云雨”。
好在初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四更天,便安静得只剩屋檐瓦当一滴一滴漏下蓄水的“嘀嗒”声。
天色曈昽,日欲明也。
正式梳妆前,姜灿得先经受一道非人的折磨——“绞面”。
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她眼里从来没什么存在感,偏偏被软软的棉线带下来的时候那般火辣,仿佛是要她用力记住眼前的少女时光似的。
姜灿一面吃着少得可怜的朝食,一面向萧姨娘抱怨:“一整晚没睡着呢。”
萧姨娘嘁她:“奴婢五更天来的时候,明明怎么也叫不醒。”
姜灿惊讶:“姨娘来过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睁眼看着天亮的啊。
萧姨娘和赞礼就在一旁捂嘴笑。
婚礼之所以称为婚礼,是因亲迎的吉时在黄昏,但新娘子一大早起来并不是干等着就行了,还有许多的礼节要走。
时间很紧,姜灿梳妆穿戴结束后甚至来不及和姜焕多说几句话,门外便有热闹的礼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