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穆宁不反抗,等待他的只有延毕。可如果许穆宁反抗了,无权无势的他,可能这辈子彻底完蛋了。
一直以来,许穆宁靠着好心人不求回报的资助才走到今天,他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悬崖峭壁上,所以他格外勤恳,也格外认真,从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他的身上,可许穆宁竟然不敢抱怨。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生起起落落,有得必有失,许穆宁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很多的不对劲。
当初姐姐一条腿摔断需要做手术时,那笔医疗救助金来得太过及时,及时到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
后来他的姐姐被安排进入那所女子中学读书,姐姐的学号竟然是1号,意味着姐姐是第一个被招进学校读书的人。
而那所学校竟然有一栋楼,就那么巧和许穆宁的名字重合了。
之后的日子,许穆宁和他大姐也时常收到资助金,一直到他升上研究生时才停止。
许穆宁竟然觉得前几年的他未免走的太过顺利,每一次帮助都来的那么及时,就好像背后一直有人在默默关注他。
许穆宁因为期刊的事已经绝望到魔怔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享受了太多本不该他享受的好处,欠下别人太多,幸运的时候太多,所以生活看他太得逞了,才让这样悲剧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得到了太多,也该失去了。
他到底该怎样才能还清这一切,到底是谁在帮助他,如果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一切都还清可以吗。
不管对方要什么,许穆宁想自己都会偿还给他。
萧熔那段时间明显察觉到许穆宁的压抑,看他乌青的眼圈和时常放空的眼神,萧熔真的很想冲上去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可大概过了两天,许穆宁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一点。
可萧熔还没来得及替许穆宁高兴,对他来说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噩梦出现了。
萧熔之前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会跟着许穆宁进浴室,偷听许穆宁洗澡。
后面他竭力控制自己变态行为,终于管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心情。
可就是那一回,萧熔唯一一次没跟许穆宁进浴室的那一回,许穆宁在浴室里洗了大概一个小时还没出来。
萧熔着急了,在门外的小树林里急得团团转,他以为许穆宁晕倒了,于是着急忙慌冲进浴室找人。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让萧熔全身血液倒流,瞬间僵化在原地的画面。
浴室里不止许穆宁一个人,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生,此时正攀在许穆宁的肩膀上,笑着与许穆宁接吻。
那个男生染着粉色的头发,个头稍微比许穆宁矮一点,两条手臂攀在许穆宁的脖颈间,正有说有笑的亲吻许穆宁的嘴唇。
亲了一下,又一下。
许穆宁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那男生的一根手指还把玩着许穆宁的长发,将他的发梢一圈一圈缠绕在指间。
那男生说:“谢谢你跟我交往穆宁哥哥,期刊的事交给我吧,你这么优秀,肯定能顺利毕业的,我爸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许穆宁笑得很僵硬,可他仍然在小男生朝他仰起头索吻时,低头回吻了对方。
那一瞬间,萧熔的眼睛红了,牙根不可抑制地泛出酸水。
当许穆宁同意和男生交往的那一分钟,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消失了。
可许穆宁却在此时忽然想起在他们贫瘠家乡上建立的庄园,想起抛弃茉云乡土壤离去的那些年轻人。
许穆宁现在和他们一样了,他也抛弃了很多东西。
许穆宁苦笑一声,为什么不能抛弃?
那片土地留给他的只有父亲的暴力,浑身不堪的伤痕,还有总在碍事的自尊心。
为什么不能抛弃。
他的期刊为什么就非得被别人占用?
他现在最该做的,不应该是感谢面前的男生能够喜欢他吗。
许穆宁成长到这个年纪,从贫瘠的土地走到奢靡繁华的世界,很多东西已经在他身上褪去了。
家乡的茉莉花养出思想守旧、随意宣泄暴力的男人,也养出了许穆宁这样虚伪、世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他的家乡种满了茉莉,许穆宁却从来不想成为什么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