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抚上心口,胸膛里的心在跳动,温热的,蓬勃的生命力,却又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
中途扶柳出于对衣食父母的那点点愧疚,曾提出两人换过来,她能看出来,陆折春听得她这话,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然后毫不犹豫的地拒绝了她。
至于被拒绝的扶柳当然是很开心的接受了,她连假意推脱都没有,生怕真推脱了,牵牛的人就成了她。
两人就这么慢慢腾腾地走到了镇上,因为牵着牛,在镇上实在是不方便走,两人就将牛卖了,找了家客栈定下了两间房间,出去找吃的了。
两人刚找到家馄钝店坐下,就看到不远处围着许多人,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决定不凑上去,低头专心对付碗里的馄钝。
正吃着呢,就听到之前人围着的地方,人群忽然散开,传来了喧哗声:“这姑娘惨咯,要被张家那个纨绔少爷买去当第十七房小妾咯。”
“公子,如若您愿意出十两银子让奴家葬父,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奴家的父亲在时,就想奴家嫁个普通人家做个正头娘子,奴家万万不愿违背父亲的遗愿。”熟悉而又凄厉的女声传来。
扶柳和陆折春猛地抬起头,陆折春望向声音的来源,以他那不入流的武力,这不远的距离还是足够他看清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白色素衣,颊边别着朵白色菊花。
扶柳沉默了,好家伙,还是熟人,村子里还是一两,镇上就是十两了。
她偷偷看了陆折春的神色,看他虽然还是笑着,感觉却是怪怪的,她赶紧低头默默吃馄钝。
在心里默默想,她觉得陆折春实惨,被她骗了,还被别人骗了。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在村子里是以身相许,到这里就是做牛做马了。
扶柳想着赶紧吃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还是被殃及了池鱼,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场面忽然乱了起来,周边的小贩摊子都被掀翻了。
在巨大的盆子落下来之前,陆折春只来得及将扶柳拉到怀里,盆子里的粉状物体兜头而下。
将两人淋了满身森,陆折春闻了闻是荞麦面粉,再看看原本白净的少女此刻黑乎乎的。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黑乎乎的模样,也不知两人是谁先笑出了声。
“陆折春,别笑了,你只有牙齿是白的。”
“……你要不看看你自己……”
两个人默默地远离是非之地,两人挪到了个安全的小角落,想要大致清理下,然后他们就看到个小老头,抱着那卷白布于混乱的人群中偷偷摸摸地逃离,是卖身葬父里的父……
后面还跟着个头发散乱,在人群里东躲西藏的少女,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任人踩踏的白色菊花,是卖身葬夫里的女儿。。。。。。
扶柳不敢看少年的面色,只做不知,正要低头清理自己身上的粉末,发现她的左手还端着那个空碗。
“铛啷——”
短促而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扶柳的注意,她看到陆折春端着的碗里落了枚铜板,再低头看看自己空着的碗。
她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置信,扯了扯陆折春的衣袖,在他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不惨吗?我这么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娇弱女子就在你旁边,为什么钱给了你这个看起来就比我健康许多的人!”
陆折春略微僵硬的黢黑面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先去把碗还了吧,等到了钱庄,你想要多少枚铜板,陆某都给你。”
他,陆折春,医仙谷少谷主,被当成乞丐,难不成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有黑色粉末扑簌簌落下挡住了扶柳的视线,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粉,想起自己此刻的尊荣,觉得还是收拾自己比较重要。
她扯着陆折春迎着路上人异样的目光,大步往馄钝摊子的方向走。
下楼用晚膳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换了身普通的衣裳,扶柳用筷子戳了戳眼前盘子里的鱼。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开始想念之前在村子里,陆折春掌厨的日子了,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新鲜,做的也不好吃。
想到这,扶柳伸腿,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陆折春的腿,看他没反应,想踢第二下的时候,踢了个空。
她起身,坐到陆折春那边的凳子上,然后慢慢地挪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这里的东西都不好吃,我想吃你做的了。”
轻柔的话语,裹着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陆折春只觉得右边的耳朵有些发痒,他往旁边挪了挪,残忍地拒绝道:“不做。”
扶柳顿时垮下脸,想到接下来只能过这种苦日子了,只觉得悲从心来,她掐了下自己的腿,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也不说话。
陆折春听到了她细细弱弱的哭声,声音不大,偏偏无孔不入,吵得他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