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外表看上去别无二致,然而内部却大为不同。
他祖父的这辆马车内部将座椅扩大了一倍,且铺上了数层厚厚的褥子,此时祖父正安座于内,腿上还盖着一层貂皮。
他的面色依然有些苍白,然而目光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看起来精神头尚可。
再次见到孙儿,纪老爷子冷硬的脸庞稍稍柔和了些许。
“温儿,你做的很好。”
简简单单几个字,于他而言已是极为认可的表现了。
祖父从未如此赞扬过他,纪温却羞愧的低下头:
“孙儿无能”
纪老爷子敛下神色,缓缓开口:“非你之过,是我纪氏无能——”
他周身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倏忽间又即刻散去,仿佛方才只是一场错觉。
良久,纪温听到:“走吧,先回去。”
他正要开口说起外祖父,却听外祖父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老匹夫,多年未见,如今竟连马车也下不得了?”
纪温深深低着头,小声道:“孙儿还未来得及告诉您,外祖父也来了。”
纪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朝外扬声道:“你这歪嘴和尚,还不值当老夫下车一趟!”
王老太爷身姿矫健,一把掀开了马车帷帘,随即便将纪温赶了下去。
纪温站在马车边,听着车厢内不时传来的两人争吵声,与纪武行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纪武行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
“你祖父与你外祖许久未见,一时聊得投机,我们先将他们带回去吧。”
纪温立时点头。
到了新买的宅子里,王家的下人还在马不停蹄的清理打扫,几间主院倒是勉强能住了。
众人先将纪老爷子安顿好,王老太爷也跟着留在了他的院内。
王氏一边指挥下人安置行礼,一边又令王家的下人赶紧找了人牙子来。
纪温这才想起,他一直借用王家的下人,竟忘记给家中买下人了。
王氏瞅着空儿对纪温耳提面命:
“旁人用过的东西,我们怎好再用?这宅子里大半物什都得换了。
你祖父近来需要休养,他屋内的地龙、床榻都需格外注意,你爹每日都得练武,前院还得开辟出一块空地作为练武场”
王氏絮絮叨叨许久,纪温惊觉自己简直成为了生活白痴,这内宅之事门道竟如此之多,还好他娘心细如发。
眼看纪温一脸懵然,王氏掩嘴一笑:“我与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心中有数,日后总归还有你媳妇为你打理。”
纪温顿时有些不自在:“娘,您说什么呢?我还小”
纪家与王家男儿结亲都比旁人家晚了些,他爹纪武行十八岁才娶回王氏,表哥王元彦如今十九了,也只是定了亲,而纪温可才十四呢!
王氏偏头看他:“你这个年岁,虽不急着成亲,但也该定下来了。大多好人家的姑娘自小便定了亲事,再大一些,可不好寻了。”
纪温心中不由开始警惕,家中不会直接给他定下亲事吧?
为了防止自己某日忽然多了一位“未婚妻”,他认真对王氏道:
“娘,儿子如今一心科考,半点心思也分不出了,亲事还是暂且放放。”
纪温科考是大事,王氏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她点点头:“你放心备考便是,娘也就是提这么一嘴,本也是打算着待你考完再开始相看的。”
纪温依旧有些不安心,他再次说道:“娘,家中为我定下亲事前,一定要先告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王氏只觉好笑:“你还担心盲婚哑嫁不成?现下大多人家结亲前都会让小儿女见上一面,不会随随便便定下的。”
“那便好。”纪温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