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你说朕像不像个傀儡?”
纪温心中一惊,他若是将自己比作傀儡,又置太后与何地?
他斟酌许久,才答道:
“皇上,此前外祖父给您授课时,微臣曾听到一句话,“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越是身居高位,越发顾虑重重。没有人是生而自由的,更何况您是一国之君,生来便被国家困住,被天下万民困住。
当您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心中已装进了您的子民,再也做不回您自己了。”
皇帝听了这番话,一时有些迷惘,一时又不由生出一腔豪情,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回忆起璋南先生此前的那些教导。
见皇帝果真听了进去,纪温再接再厉,试探着建议:
“其实,若能有杜大人从旁襄助,定能为您减轻不少麻烦。便是太后娘娘亲自选定的皇后,也决计不会差了去,皇上何不优待杜家,给皇后娘娘一些体面?”
皇帝本听的入神,直至最后一句,他突然清醒过来,冷笑道:
“母后亲自选定的儿媳确实不差,此女性情古板,貌若无盐,直接绝了惑乱后宫的可能,当真是用心良苦!”
这是明晃晃的嫌弃杜皇后无趣且丑陋?
纪温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杜玉珩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怎么也不相信他嫡亲的妹妹会丑到哪儿去。
于是他问道:“皇上见过那位杜小姐了?”
皇帝摇头:“此等小事,朕怎会亲自出面!”
既然皇帝没见过,那定然是身边有人告诉他了。
他依然不相信那一句“貌若无盐”,身为阁老的嫡亲女儿,杜玉珩嫡亲的妹妹,那位杜小姐便是相貌平平,多年熏陶教养之下,气质总该有了,又怎么可能“貌若无盐”呢?
但若此言不真,又是谁故意在皇帝面前抹黑杜小姐?此人意欲何为?
他压下心底的猜测,对皇帝笑道:
“自己的妻子,总该要自己瞧一瞧才好,从旁处听来的始终隔了一耳朵,容易出差错。”
皇帝不屑一顾:“莫非还能将美娇娥误看做无颜女不成?”
纪温想说若是有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考虑到那位有异心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这殿内宫人中的一个,为避免打草惊蛇,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回到翰林院,纪温瞬间从小透明一跃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历届新科进士从没有出现过如纪温这般能在当值第一日得到皇帝点名召见的情况,哪怕是当朝阁老之子,未来的国舅,都没有此等殊荣。
偏偏这位不起眼的纪温做到了。
可以预见,只要这一回纪温成功给皇上留下了好印象,日后前程必定差不了。
翰林院里人心浮动,有人想到那纪温与杨先知、杜玉珩乃是同期,便向两人打听起有关纪温之事。
杜玉珩的清冷一如既往,并不搭理这些别有用心的问题。
相比之下,杨先知颇为和气。
他感叹道:“恩荣宴上,纪大人的葫芦烙画技惊四座,不仅令我等开了眼界,更得了皇上青眼。”
“葫芦烙画?那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失传了吗?”
“葫芦烙画是为何物?”
……
杨先知一一与众人解释着,温和的脾性赢得了不少好感。
段侍讲一直悬着心等待着纪温归来,当亲眼看到他的那一刻,连忙挤出一丝笑容,上前关切道:
“在宫里可还好?皇上可有吩咐?”
纪温低头掩下上扬的嘴角:“回大人,一切顺利,皇上并未多言其他。”
“那便好!”段侍讲有些踌躇,嘴唇动了动,艰难说道:
“其实本官命你修书,并非有意针对,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