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卫指挥使安崇则,纪温已听说过多次了。
安大人身为正三品要员,能在纪家如今这种境况下将嫡女下嫁,可见是真的十分欣赏大哥。
“起初你祖父还不同意这门婚事,道是不愿高攀。”
纪温愕然:“那又是如何同意的?”
王氏轻笑:“你大哥写了数封信件回来,表明他与那安小姐两情相悦,可你祖父依旧不肯松口。直到安大人亲自书信一封,才让你祖父打消了疑虑。”
这个理由看似十分合理,可纪温隐隐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祖父何时变得这般固执迂腐了?
待私下里问了他爹,他才终于明白。
提起安大人,纪武行神色复杂。
“崇则是你祖父唯一的学生,当年也曾与我们一同出生入死,你祖父待他犹如亲子,不仅传授他一身功夫,更数次救他性命。后来我们回京,他入了卫所,成了一方大员。
纪家出事后,你二叔祖父与二伯曾第一时间给他写信求助,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那时的纪家招了先皇的眼,神仙也难救,无人敢触碰霉头,他此番作为不难理解,只是,到底还是意难平。”
纪温沉默片刻,问道:“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与纪氏结亲?”
纪武行声音沉闷:“崇则那时虽选择明哲保身,却也不是全然不顾。你娘生你之时,是他派人送来了药物,流放那三年里,也是他悄悄派人给管事塞了不少银子,这才能让我们好过些。”
纪温心中蓦然升起一阵猜测:“他将嫡女下嫁,莫不是为了弥补当年的亏欠?”
纪武行讶然看了他一眼:“你祖父也是这样想,所以迟迟不同意这门亲事。”
纪温明白了,祖父不愿意接受这种形式的弥补,也不知安大人的书信中写了些什么才使得祖父改变了心意。
为了纪勇的婚事,一家人整整齐齐自上京城出发,往顺庆府而去。
念着纪老爷子的身子,马车行驶较为缓慢,这一道上陆路加水路,约莫过了半个月,几人才踏上岳池县地界。
纪温刚下马车,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直奔自己而来。
他伸出手正欲抵挡,却被对方轻松的化解,随即一掌重重拍向自己的肩膀:
“四弟,五年未见,你这身功夫退步了啊!”
一听这声音,纪温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大哥!”
正如五年前那般,如今十九岁的纪勇依然比十五岁的纪温高出了整颗头,他站在纪温面前,如同一座高山,身高上,已经与纪武行相差无几了。
五年里,他由少年变为了青年,容貌、体型、声音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身为至亲,纪温依然能从中看出他少年时的影子。
许是入了军营的缘故,纪勇不仅身材高大,还带着一身遒劲的肌肉,力量感十足。凭着方才简单的交手,纪温便已知道,论功夫,自己远不如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纪勇揽住纪温的肩,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跟兄弟们说我四弟是个文曲星,他们都不信,我便告诉他们你三十岁前必定能高中进士,他们还道我吹牛呢!结果你才十五就去考会试了。
那帮兄弟们得知后,说你中不了,非得与我打赌,我岂能认怂?赌就赌!这下他们可把老婆本都输给我了!哈哈哈哈!”
纪温也不禁笑了:“你就不怕我中不了?”
纪勇胸有成竹:“便是一回不中,下一回也总能中,我这银子不怕赚不回来!”
此时二叔祖与纪二伯紧赶慢赶,也终于迎了上来,听到纪勇这句话,纪二伯啐他一口:“温儿可是文曲星,怎么会不中!”
二叔祖则与纪武行一道,将纪老爷子扶下了马车。
纪温与家人说完话,这才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几道熟悉的人影,他连忙走上前去,对为首之人拱了拱手:
“顾大人,您也在此?”
顾知县微微笑着点头:“听说纪大人衣锦还乡,本官便也来此迎一迎。”
竟还真是特意来迎自己的!
纪温顿时笑道:“怎好劳烦顾大人亲自出面?该当由在下上门拜访才是。”
顾知县语气诚恳:“纪大人高中探花,对本县亦是莫大的荣耀,本官理应亲自相迎。”
此事也是他的一大政绩,有了这一出,想必下回考评定能取优,说不得还能往上爬一爬。
纪温对此心中了然,他又问起顾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