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自家祖父与太后娘娘病情一般无二,此事始终悬在纪温的心头。
彼时祖父在与鞑靼作战时被流矢所伤,因而中毒,久病不治。可若此毒来自那些鞑子,深宫里的太后娘娘又是如何沾染上的?
此间种种迹象不得不令纪温怀疑,朝中有人与鞑靼勾结,蓄意谋害。
听了好友的猜测,杜玉恒抿了抿薄唇,也说出了一件事:“你可还记得白术?”
“白太医?”纪温有些感慨:“当年琼州一行,多亏白太医从旁协助,才能治理琼州疟疾,自是不会忘记。只可惜我数次回京,他都恰巧不在府中,我与他已是多年不曾相见了。”
杜玉恒瞥他一眼:“他已身处异国,你当然见不到。”???
纪温大为震惊:“白太医去了何方?”
杜玉恒声音冷冽:“当年太后娘娘病危之际,也曾怀疑过此毒来源,后来皇上听闻纪大将军病情,便怀疑此毒或许出自异族。”
他遥遥看向北方:“为掩人耳目,皇上特意寻了个由头将白术罢黜,暗地里则命其前往草原寻找解药。只是,已三年过去,白术至今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草原虽也有少数汉人,但即便多年通婚,依然地位低下,难以生存。
也不知道白术如今究竟过得怎样。
两人沉默了一阵,纪温开口说道:“此毒毒性极强,一日不寻到解药,便始终是我们心头之患。朝中那些人既能拿到此毒,多半与异族有过合作,日后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杜玉恒面色变了变:“你是说——不对,他们费尽心机争权夺利,如今好不容易登上高位,又怎会容忍外人染指!”
“现在不会,可不意味着以后不会。成王殿下岂会一直留在大同?”
“可是与异族勾结,无异于引狼入室,饮鸩止渴!”
纪温心存隐忧,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也希望他们还能保留一些良知。只是人心最是难测,如今,我只想先除外患,大周领土绝不能让外人染指。”
春去秋来,凛冬降至。
北部草原人不耕织,地无他产,以往每到此时,鞑靼铁骑频频越过阴山山脉,踏入河套平原,掠夺大周城池,以此补给物资。
可如今,在边城抵御之下,鞑靼迟迟没有动静。
罗山把玩着手中的燧发枪,玩味道:“鞑子们莫非是被咱们的边城边堡吓怕了不成?这已经大半年了,也没见他们有何动作,草原上缺衣少食的,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连草根都没得啃了!”
纪武行背负双手,视线落于舆图之上,忽然开口道:“温儿,你是怎么想的?”
纪温略作思考,很快便毫不犹豫道:“鞑子撑不了多久,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
纪武行再问:“若是开战,你认为他们会选择何处?”
纪温看向舆图,伸手指向西北部一处。
罗山有些意外:“大人,为何是河套地区?”
纪武行也一并看了过来。
纪温便解释道:“相比北部草原的贫瘠,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膏壤殖谷、吁陌纵横”,鞑靼本就缺少粮草,此前又被我们毁去一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补充粮草,如此一来,河套地区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罗山将信将疑,忍不住看向纪武行:“将军,若当真如此,我们距离河套地区可还有些距离,届时那边恐怕难以防卫”
纪武行沉吟片刻,手指在舆图上缓缓划过:“鞑子首次出兵必不会出动太多兵力,以他们行事,顶多五万。但若自河套而来,哪怕只有五万兵力,仅凭延安、绥德、榆林三卫,不出两日,河套必失!”
纪温随即开口:“爹,河套必须守住,绝不可失!”
罗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请命:“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往河套!”
这时,始终不曾开口的杜阁老出声提醒道:“如今鞑靼还未开战,朝廷仍未下令,若征北军擅自离开大同前往河套,恐遭人非议。”
纪武行皱紧眉头,握了握双拳,对纪温道:“温儿,即刻上奏,向朝廷请命!”
“是!”
大同的折子经由快马加鞭,一日后便已抵达上京,落入翁阁老手中。
然而翁阁老只草草瞥了一眼,便将其闲置在旁。
半月后,征北军已全部换上冬衣,而北方诸卫却始终没能等到朝廷的军需。
边关寒冷刺骨,阴山以北的草原地带早已一片枯黄。
就在此时,鞑靼铁骑终于越过阴山,踏入了河套地区。
大同边关,征北军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