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好奇问道:“老伯,那您为何不多买几亩地呢?”
老农哈哈笑了起来:“小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不知我们这些庄稼事。
五年前朝廷下了政令,每家每户的地都得按人头来,一口人可低价到县衙买五分地。五年前我们家中共有八口人,可以低价到县衙买四亩地,由于家中原本便有六亩,再买不了了。
这五年里家里又添了两个孙辈,也只有五亩地的限额,还是买不了!”
纪温听的皱眉:“大周朝地广物博,怎会不让人买地?”
“也不是不让买,”老农憨厚笑着:“若超出了人头限额,再想买地,比县衙里的价格贵了一番!少有人会多花这些银钱去买!”
纪温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朝廷此举并非不让买地,而是意在禁止大户人家大肆囤地。
毕竟,对于普通人家而言,一口人一亩地的限额还是很高的,这位老农家里拥有六亩地,已经算是富足了。
令人惊讶的是,纪武行竟也很快想明白了。
他哼了一声:“朝廷这是在敲打一些人呢!”
纪温诧异的看了眼他爹,因着老农在一旁,没有多问。
三人聊得兴起,老农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如同坐在自家村头,指着纪温道:
“这位是要上府城去的吧?看这样子,是要去念书?”
他压根没往乡试这块想,一则能参加乡试的,必然是秀才之身,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如此年轻,不像是秀才老爷。
另一方面则因现下已是六月,赶考的学子们早已到了府城,极少有还在赶路的。
提到纪温,纪武行同样一脸骄傲,他拍拍儿子的脑袋,笑道:“我儿子是去赶考的!”
“赶考?”老农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间赶考,最近的便是乡试了。
“莫不是去参加乡试?”他试探着问道。
能知道乡试,这位老农已算是有些见识了,寻常庄稼人哪里能知道这些。
纪武行笑着点头:“正是。”
老农震惊的看着纪温:“小公子看着年纪轻轻,竟是个有大学问的,我那大孙子与小公子差不多年纪,也在县里私塾念书,如今才刚过了县试,成了童生!”
本来大孙子这般年纪能成为童生也是一件大喜事,村里人人都道他是个天才,如今这一对比,瞬间觉得大孙子差了老远。
纪武行就喜欢听别人夸他儿子,心里高兴,嘴上却道:“老人家,他还小,还得努力呢!”
老农止不住的称赞:“小公子一瞧便不是个寻常人,日后定然能有大前途!”
两人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老农与纪武行互相称赞了许久,一旁的纪温几乎都没眼再看下去,好在这个话题很快迎来了终点。
老农好不容易遇见一位能与他闲谈的人,什么事都想拿出来说道说道。
“说起来,我方才遇上了一位要上府城赶考的读书人,此人真真是倒霉极了!”
自从自己儿子成了读书人,纪武行便十分对“读书人”这三个字十分敏感,他忙道:“此话怎讲?”
“那位秀才老爷应当也是赴府城赶考,马车却坏在半路上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想等人来修还不知得等多久。
这已经六月里了,此时再去府城,定连个落脚的地方也寻不到,八成要影响考试了。”
纪武行闻言,笑着拍了拍纪温的肩:“温儿,若是咱们的马车也坏了,爹就带着你骑马去,定比马车快多了!”
纪温无奈的看了眼这个不靠谱的爹:“您能不能说些好的?”
父子俩用完干粮,休息好后,便与老农告别,双方背道而驰。
走了半日,几人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似乎出了什么故障。
纪温特意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只见一名书童模样的下人坐在车辕上,车内空无一人。
想来这便是老农所说的那辆马车了,也不知那位秀才如何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纪温突然听到车外的阿顺传来长长的“吁”的一声。
随即,是纪武行的一声高喝:“你是何人?何故拦车?!”
纪温放下书,挑起车帘,探出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