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往事,他诚恳道:“赵师兄,你所说的这些,我的确不知,家中长辈从未告诉我家族往事,至于外祖父为何阻止表哥参加会试,我想,应可猜测一二。”
赵怀予听了前面几句,本有些失望,也对,纪师弟如今才十一岁,还没有到能参与家族事务的年龄,又怎会知晓这些?
可听到最后一句,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为何?”
纪温有些奇怪:“赵师兄很希望表哥参加会试吗?赵师兄应该知道,以表哥的性子,恐怕难以在官场中得好,外祖父或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
赵怀予叹了口气:“王兄的性子,我如何不知?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我的祖父,祖父也说,如今不是王兄入仕的时机。
可何时才是正当时?难道再等上数年,情况会有所不同?我辈读书人,苦行近二十载,谁不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我观王兄近段时日与往常不同,未必不是因此事而难过,故才来此寻你一问。”
纪温想起了此前路遇表哥时,他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也不由开始为他担心,表哥心中指不定有多伤怀呢。
“赵师兄可有与表哥谈过此事?”
赵怀予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愁绪:“我寻过他数次,可他始终不愿开口。再过几日我便要启程赴京赶考了,这一去只怕归来之日遥遥无期……”
纪温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会试高中,自当留京任职,等到能归乡探亲的时候,少说也得过去小半年了。
“赵师兄放心,我会寻表哥说道说道,你尽管备考便是。”
赵怀予神情略略放松了些:“书院中的学子对王兄多有敬畏,不敢亲近,可你不同,你与王兄有着血脉之情,天然比旁人更亲近些,有你在,我倒是能放心了。”
***
赵怀予走后,纪温便有意在青云阁及经训堂等表哥常常出没之地等候。
果不其然,不过半日,便发现了表哥的身影。
他假装不经意间与表哥偶遇,而后做出一脸惊讶状:“表哥,你也在这里?”
王元彦仿佛心事重重,直到纪温出了声,才发现了他。
“表弟?”王元彦不疑有他:“你怎会在此处?”
纪温顺势与王元彦走在了一起,随口道:“我来此寻两本书籍。”
王元彦点点头,脱口称赞:“表弟一片向学之心,不怪乎小小年纪便已是秀才之身。”
纪温默了默,他表哥果真不在状态,自己手中一本书也没有,也没有带抄书的纸张,他竟然也没有丝毫察觉。
若在往常,以他表哥敏锐的观察力,早已发现不对了。
纪温不动声色将王元彦往人烟稀少的林子里带去,王元彦恍然未觉,竟然就这么一路跟着纪温走着。
等到四周无人,纪温开始试探道:
“表哥,听闻外祖父不允你参加此次会试,许是有什么顾虑,你可有向外祖父当面争取?”
王元彦奇怪的看了眼纪温:“表弟,既然祖父不允,自然有他的理由。”
这表情不对啊。
在纪温的想象中,此时的表哥应该是充满不解、苦闷或是丧气的,即便表哥养气功夫极佳,也应该是强自淡然的,绝不是现在这般一脸理所当然,甚至觉得自己表弟有些奇怪的模样。
纪温不由问道:“表哥,你心中当真毫无芥蒂?”
王元彦立刻点了点头,甚至露出淡淡的笑容:“祖父为我思虑良多,我怎能再为他增添烦恼。”
这神情不似作假,令纪温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赵师兄也想多了?
他沉默片刻,王元彦却在此时忽然发现不对。
他顿住脚步,面露不解之色:“表弟,你怎么带我来了此处?”
两人都已经走了一炷香了,表哥现在才发现不对是不是太晚了些?
纪温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表哥心中一定有事!
“似乎走错了方向,表哥,我们回去吧。”
王元彦点点头,转身间,突然自袖中落下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