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年前先皇亲口定下纪大将军的罪名,朝中无人再敢提起,一瞬间,纪大将军的痕迹在朝中消散的干干净净。
当年,自己尚且只是翰林院中一名小小的侍讲,纪大将军之威名早已传遍朝野内外。
而后当自己外放至一小县时,却听闻纪大将军已被罢官夺爵,从此销声匿迹。
不想竟在这里得见纪大将军之后!
“尊祖——可还好?”
纪温笑着点头:“祖父身体还算康健。”
“那便好。”张廷春又问道:“他老人家如今在何处?”
话一出口,便觉不妥。
张廷春想到此处还有另外六人,而那六人全程看着两人交谈,自然也得知了当年的纪大将军的消息,此刻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倒还算平静。
张廷春随意与那六人说了些勉励之词,便将人如数送走,独留纪温一人在此。
复又重新问道:“尊祖可在府城之内?若是方便,本官意欲登门拜见。”
张廷春身为朝廷从三品命官,能对如今身为平民的纪老爷子说出“拜见”二字,已是极为尊重了。
若是旁人,定立刻应下。
能得张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这该是何等的荣幸?
可纪温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幕,便连纪老爷子也不曾想到一位他从不曾注意过的人会对他如此推崇。
纪温不能擅自替纪老爷子做主,哪怕眼前之人是他处心积虑想要靠近之人。
他依然恭敬道:“还请大人莫怪,此事学生需得先禀告家祖,如家祖状态尚可,学生定翘首以盼,恭迎大人尊驾。”
张廷春不仅不以为忤,甚至连连点头:“应该如此,本官便在此等候你的佳音。”
***
回到家中,纪温立刻前往纪老爷子的院内,与自家祖父传达这一消息。
本应是大好的喜事,祖孙两人却都不见半分欣喜。
纪老爷子有心考考孙子,便问:“此人,你以为如何?”
纪温沉吟半晌,脑海中一遍遍闪过今日与张庭春交流的场景,谨慎道:“依孙儿之见,张大人无论从周身气度,亦或是言谈举止,都挑不出半分毛病,得知您的消息时,神态不似作伪。现下看起来倒是对您心存善意,只是,仅凭一面之缘,孙儿不敢自专。”
以张廷春的身份地位,若有心想要得知纪温背景,不过是随口一句吩咐,哪怕是纪家祖宅,不消半日便可查出。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是以纪温不敢有任何隐瞒。
与其被动被查,不如主动告知。
纪老爷子点点头:“无论何时,不可以貌取人,你做的很好。至于那位张大人,应当并无恶意。”
他神色怅惘:“如今的纪家,也没有值得他们惦记的东西。你将他请来便是,无论有何目的,一见便知。”
***
张廷春早已换好私服,为掩人耳目,甚至挥退了自己常带的小厮。一收到纪温的消息,当即便起身前往纪宅。
书房内,纪老爷子看见来人,便要与之行礼,却被张廷春一把扶住。
“将军,万万不可!”
纪老爷子神色淡淡:“大人,礼法不可废,如今老夫只是一介草民,该向大人行跪拜之礼。”
张廷春仍不松手:“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将军不必如此,我此行只以故人身份前来,不是什么大人。”
他朝纪温使了个眼色,示意纪温与他一同劝劝他祖父。
纪温接收到眼神示意,看看自家祖父,以目光征询。
纪老爷子便不再坚持。
张廷春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解纪老爷子目前的境况,同时也是为了向纪老爷子传递一些消息。
“这些年,太后娘娘不时提起您,当年之事,娘娘深感惋惜,时常自责自己彼时力有未逮,无法襄助于您。得知您安好,太后娘娘也能安心了。”
纪温一惊,太后?!
纪老爷子却丝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