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颉与纪温对视一眼,双方瞬间明白了彼此眼神的含义,同时向后转身,快速离开此地。
直到脱离了那群人的目光,程颉方才松了口气,后怕的拍拍胸口:
“好险!他们的眼神太可怕了!”
纪温深有同感:“这一时半会的,他们可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短期内你还是别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别说旁人了,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感叹程家的时运。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这种运气或许再也无法复制了。
程老爷能有此机遇,是因为程氏商号一直以来积累的声誉,更因为程老爷舍得付出,懂得抓住机遇。
也唯有这一次,朝廷为了推行“粮长制”,才会格外嘉奖。
以后,这种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程颉有些烦躁,打开折扇使劲儿摇了摇,忍不住开始吐槽他爹:“你说我爹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怎么得了个官就开始拼命招摇了?也不怕旁人背后说道!”
纪温耳朵忽然动了动,随即便见一位黑瘦的中年男子自一旁冲出,径直朝程颉疾步而去。
他刚要拦住,便听那人高声骂道:“好你个兔崽子!你爹此番舍了脸面是为了谁!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还敢在背后编排你老子!”
纪温眼睁睁看着那人毫不留情的拍打程颉的脑袋,将程颉撵的抱头逃窜。
听着程颉一声声的求饶,纪温心中震惊不已。
这位黑瘦的中年男子,竟然是程老爷?
不对,是程大人了。
犹记上一回见到程老爷时,他还是一位大腹便便、一脸福相的富家翁形象,如今这一见……
纪温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怪太后娘娘破格册封他为从七品布政使都事,就这副形象,说他在田间徒步行走了几百里都不为过,一看就是经常下乡之人。
见程大人气出的差不多了,纪温作势劝了劝,递给了他一个台阶。
“程大人,您怎么来了?”
程大人当即便顺台阶而下,停住了手,气喘吁吁道:
“今日经义阁动工,我来此看看。”
怕不是来看动工,而是来看儿子的吧?
纪温笑了笑:“程大人仗义疏财,是我等的福气,这等好日子,还是不要生程兄的气了。”
程大人哼了一声,嘴中尚且不饶人:“若不是看在纪温的面上,我定然要打断你的腿!”
程颉被打的有些懵,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愣愣问道:“爹,你方才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如此招摇行事,除了给他带来麻烦,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啊!
程大人瞪着眼睛,眼看又要发脾气,纪温赶忙解释道:
“程大人此举的确是为了你,此事过后,大家都知道你已成为官家子,日后名声也好些。”
程大人背着双手,哼道:“若不是为了你,我至于立那么大一块石碑?若不是为了你,我能花一千多两银子建这么一座经义阁?
当初捐这经义阁时,我特意提了个要求,定要让讲书在讲学之时向所有学子宣告这个好消息!”
……
纪温终于明白自家大舅舅那难以言喻的表情是为何故,以大舅舅的为人,强迫他做这些事,真是艰难极了。
程颉讷讷不言,又听程大人道:
“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好过,无论我儿多么聪明,旁人只能瞧见你商户之子的身份。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我们程家已改换门庭,再也不会有人因门第而看不起你了。”
程颉眼眶发酸,这些年他的确没少受欺凌,可他从不曾回家告诉他爹。
长大后,他学会了用言语保护自己,学会了不去看旁人的脸色,不曾想,他爹竟然全都看在眼里。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