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他们进了县城,将城内所有的医馆都翻了个底朝天,竟都不曾发现纪温的身影。
三位黑衣人一合计,猜测纪温当是不敢寻城内的医师,多半往村庄里去了。
当他们马不停蹄赶往各个村落时,纪温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草药,正在一处山沟里自己捣起了药。
事实上,他并未进入怀来县城。
他知道黑衣人一定会进城寻人,既然城内不安全,又何必送上门去?于是,抵达怀来县后,他改变了注意,没有选择进城,而是继续向北,来到了怀来县与赤诚县相连之地——麻峪口。
在他的记忆中,后世的麻峪口是一处避暑胜地,山清水秀,冬暖夏凉,四周被群山环绕,最重要的是,这里生长着许多中草药材,其中不乏能治疗他伤口的草药。
果然,当他来到麻峪口,走进大山,很快便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他选择了一处山沟作为临时驻足之地,捣好药后,却又犯了难,伤口在后背,自己该如何上药?
纪元奕静静蹲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忙活了半天,突然问道:“爹,您为何捣药?您受伤了?”
纪温的手顿了顿,他不想让儿子发现自己的伤势,正打算搪塞过去,纪元奕已然站起了身,走到了纪温身后。
眼见父亲身后那一大片血迹,纪元奕瞬间泪眼朦胧,伸出小手想碰却不敢碰,哽咽道:“爹,您是什么时候受伤的?这一路为何从未吭声?”
第136章
纪温转过身,不让儿子面对这血腥的伤口。他摸了摸元奕的头,故作轻松笑道:“皮外伤而已,涂上药便能好了。”
已过五岁、即将六岁的纪元奕却并没有被轻易忽悠住,他止住哭声,抬起衣袖擦掉眼泪,一派坚强模样:“爹,让儿子给您上药吧。”
纪温尚在犹豫之中,纪元奕已开始笨拙的解开他爹的衣带,可衣物早已与后背的伤口粘黏在一起,若要褪去,必将撕下一片皮肉。
纪元奕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不敢动,对自己的父亲心疼极了。
“爹,您该有多疼?”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纪温笑了笑:“虽然有些疼,但爹很庆幸,你能安然无恙。”
泪意上涌,这一刻,纪元奕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已到达顶峰,他很想抱一抱父亲,可看着父亲的伤势,他死死的忍住了这股冲动。
纪温说完,闭了闭眼,咬牙自己将衣物脱下,后背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又开始流淌而出。
尽管疼到满头大汗,他也不曾哼出一声。
“元奕,上药吧。”他开始轻声指导儿子。
纪元奕再也忍不住泪水,他一边胡乱擦着,一边端起捣好的药,按照父亲的指示小心翼翼将药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等到伤口包扎完毕,纪温站起身,忍着疼痛试探着施展身体,耳边传来儿子的一声惊呼:
“爹,伤口渗血了!”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将此处的痕迹处理干净,随后一把抱起儿子,翻身上马。
“元奕,坐稳了,爹带你回大同。”
纪元奕使劲摇头:“爹,等您伤好些了我们再回去吧!”
纪温微笑着解释:“现下那几个黑衣人还在怀来县四处搜寻,再过一会,其他黑衣人必定也会赶上来,届时他们人多了,自然会有人进山里来,我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可是爹,您的伤口会流血的!”
马背上那样颠簸,他爹伤成这般模样,如何能受得住?
然而无论他怎样劝阻,纪温都已下定了决心。
“无妨,你娘与祖母她们应当已经到大同了,我们不必再慢行,爹快马加鞭,大半日便能到大同。”
纪元奕还想再劝,可他父亲已经扬起了马鞭,下一刻,马前蹄高高跃起,带着父子二人乘风而去。
他的话语尽数被淹没在了山间呼啸的风里。
……
为避免被更多人看见,这一路纪温舍弃了平坦的官道,转而挑了人烟稀少却道路崎岖的山路。
危险虽减轻了不少,却也更为颠簸了。
纪温看不见自己后背的伤口,然而那剧烈的疼痛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他的额头已开始冒出冷汗,脸颊泛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