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敲击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那是文明在荒野中扎根的声音。每一声敲击,都意味着他们的避风港更加坚固一分。
随着最后一块巨大的木板被严丝合缝地盖在屋顶上,大堂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封闭感和安全感。风雪不再能肆意地侵入,头顶不再是空荡荡的夜空。
突然,赵云谏的动作停住了。
那只原本拿着木锤的手,猛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并没有回头,但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一个勤劳的建筑工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刃。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大哥?”林向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压低了声音,从地上弹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材料不够了?”
咸娴也停下了手中整理剩余边角料的动作,紧张地看向赵云谏,手中的木板不由自主地握紧。
赵云谏缓缓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雪原的方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警告:“有东西过来了。”
“是野兽?”甘柑吓得缩到了咸娴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瑟瑟发抖。
“不。”赵云谏眯起眼睛,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分辨风中传来的信息,“是血腥味。还有……极度微弱的,人的呼吸声。”
“人?!”林向晴大吃一惊,声音都拔高了八度,“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这几个倒霉蛋,居然还有活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破旧风箱拉扯的声音,夹杂着风雪的呼啸,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救……救……”
那声音微弱得就像蚊子哼哼,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林向晴和咸娴对视一眼,两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口往外看去。
这一看,林向晴倒吸一口凉气。
在距离门口不到十米的雪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缓慢地蠕动着。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还在坚持呼吸的“人形冰雕”。
他身形佝偻,趴在雪地上,双手死死地抠着冰冷的冻土,指甲似乎都已经翻开,流出的血在雪地上画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线。他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身体往有光亮的地方拖,每挪动一寸,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兽皮大衣,上面布满了抓痕和已经冻结的暗红色血迹。花白的胡子上挂满了冰棱,脸上的皱纹里塞满了雪粒,嘴唇已经成了青紫色,眼睫毛上结着白霜,遮住了原本的眼睛。
他的一条腿极其不自然地拖在身后,在洁白的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简直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拼尽最后一口气,只为了触碰那一点点温暖。
那一瞬间,作为一个现代人的道德底线和对生命的本能敬畏,压倒了林向晴对未知和危险的恐惧。
“赵大哥!帮忙!”
林向晴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温暖的结界,一脚踩进了冰冷的雪地里。
“东家小心!”赵云谏虽然警惕,但见林向晴已经冲出去,也立刻提枪跟上。
他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持枪站在林向晴侧后方,目光如电,警惕地盯着那个老人身后的雪原。如果这人是被野兽追杀,那追兵可能就在附近。
林向晴冲到老人身边,刺骨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她还是伸手抓住了老人那只枯瘦如柴、冰冷得像铁块一样的手臂。
“老人家!你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老人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已经涣散、瞳孔近乎凝固的眼睛,在看到林向晴的瞬间,仿佛回光返照般爆发出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光芒。
“救……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和希冀。
林向晴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赵大哥,没看到野兽。把他弄进去!快!再晚一秒他就真成冰雕了!”
赵云谏目光扫视了一圈,确认暂时没有危险逼近,这才收起长枪,上前一步。他单手就能轻松提起沉重的原木,此刻扶起这个干瘪的老人更是轻而易举。
但他动作却出奇地轻柔,似乎生怕稍微用力就把这个脆弱的生命给捏碎了。
“咸娴!烧水!不能滚烫,要温一点的那种!”林向晴一边帮着扶住老人的另一边,一边对着屋内大喊。
“已经在烧了!”咸娴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伴随着铲雪入锅的“哗啦”声。
三人合力,将那个濒死的老猎人拖进了刚刚封顶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