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况陆英便也不懂,只当他是担心陈爷爷,于是放柔声音安抚道:“来得路上给德叔打过电话了,医生说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这回,向微明跟在哥哥身后,再次走进医院大楼,他像一株攀爬植物,在哥哥身边便有了支点。
回程路上,他问:“公司那边不是有酒会吗?”
路上有点堵,况陆英注意力都在车况,简单回答:“让李秘书在就行,陈爷爷待我们好,这种时候,我得过来一趟,你不也一样吗?”
向微明点点头,赞同哥哥的说法。
可随即,在车身刹停在红灯路口时,向微明目视前方,神情呆愣。
哥哥说陈爷爷待他好,所以他也把陈爷爷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那么是不是说明,对于哥哥来说,血缘并不是维系一段关系的决定性因素。
“哥,”他听到自己轻声问:“你会离开我吗?”
前方绿灯亮起,况陆英没回答,等过了路口,才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你会长大的。”
灯光透过车窗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变幻莫测。
黑洞又有继续扩散的迹象,向微明被恐惧支配,鬼使神差地说:“哥,还记得你欠我一份成人礼吗?你答应我,我有想要的礼物就告诉你,还算数吗?”
况陆英并不知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怔了一下才说:“算数,你想要什么?”
向微明说:“秉言得留下来陪爷爷,哥,我要你陪我去帕劳。”
况陆英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最近我忙,你知道的。”
“我不管,”向微明不看他,自顾自地说:“上次成人礼你也这么说,最后没出席,现在答应补送我礼物,又要反悔吗?”
“微明,别任性,你知道我现在走不开。”
“离了你公司会倒闭吗?你不在,还有那么多人,还有爸爸。而且……”向微明的声音带上哽咽:“而且你要走了,三年五年那么长时间,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做决定的时候没想过我会舍不得,你只想远离我,你还是不想要我。你就只会骗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出口了,向微明的眼泪也一同奔涌而出。
他受够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受够了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漫长的驯化,他不是这样的。
他是恣意张扬、横冲直撞的向微明,现在这个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人不像他,一点都不像。
他不想这样。
没有谁离不开谁
车子停在向家别墅门口,引擎熄灭后,车内陷入一片沉寂。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挡风玻璃上布满水痕,向微明的心跳如同滴落在车顶的水声,急促又剧烈。
自他说出那番话之后,况陆英沉默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