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着沉重到灌铅的双腿往手术室门口走,陈肖鸿先发现了他。
向微明不在场,陈肖鸿对况陆英的惧怕便无处遁形。这是一种男人对另一个比自己社会地位更高、能力更强的男人的天然畏惧。
即便这个男人现在狼狈,落寞。
“况、况总……”
况陆英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开口还是公事公办的冷冽:“手术还得多长时间?”
陈肖鸿被压着气势,有问必答:“不知道,应该快了。”
“伤得严重吗?”
陈肖鸿本来脑子就缺根筋,受伤后好像又缺了一根,认真回答:“没多大的事,我这个养几天就好了。”
他从小嫉妒陈秉言,其实也嫉妒过向微明,不过嫉妒陈秉言是嫉妒他本人,嫉妒向微明则是嫉妒他有一个无条件纵容他的哥哥。
况陆英的眼神斜睨过来,不耐烦溢于言表。时至今日,他不需要和陈肖鸿这种级别的人交流,但眼下情况特殊,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不是问你。”
陈肖鸿纳闷了,这里只有他和况陆英还算有点交情吧?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不关心他关心谁?
正当况陆英又要张口的时候,他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医院墙壁上的电子屏显示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马上就要十二点。
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愣住了。
是向微明。
向微明不是在手术室?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他小心翼翼地接通,不敢说话。
向微明在对面暴躁地质问:“我没听到你的电话,但是你大半夜不回家去哪里了!和谁!什么时候回来!”
这声音实在好听,是鲜活的,像一剂强心剂,顺着耳道打进体内,流到心脏的地方,让那颗红色的物体恢复正常跳动。
“你说话!”
手术室的红灯变绿,护士从里面出来喊家属说明情况。
许是周遭太安静,这点动静都被收音孔收进去,传送到向微明耳中。
他的暴躁中生出恐慌:“你在医院?你……”
况陆英打断他:“不是我,我马上回来。”
安抚好向微明,挂断电话后,陈肖鸿还处在懵逼状态,想继续和况陆英搭句话,但况陆英先问:“微明今晚没和你们一起?”
“本来是该他跑一圈的,结果上了车又下来,说有别的事得提前走,改天再约。”
况陆英转身走人。
回程的车速依然很快,回到滨河壹号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
他忐忑不安地解锁开门,视线被亮堂堂的灯光填满,随后是从客厅闻声跑过来的向微明。
家里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