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之地附近那发现的类似于卦象的符号,是结印求子的一部分而已。
至于那术士,约莫在花灯节后就离京了。
据严大娘子身边的仆妇说,她与那术士照过面,那术士还收了严大娘子给的银锭。
至于术士对严大娘子说了些什么话,当时严大娘子特意隔开了她,她一概不知。
大理寺进一步走访,九个孕妇里幸存的四个,也曾与那术士打过交道。
那术士自称是小观寺的,给她们解签时,告知她们想要保住生男上上签,就须得依签文的要求照办,并告知,随后他会派人给她们传授秘法。最末,他收了她们不少银钱。
近段时日,捕快搜遍京都,那术士一点踪影也无。
据陈若水描述的术士样貌,那术士身材矮小,三尺余高,像外番人士。
大理寺推测,此人应是一个骗子。他先骗取陈若林的信任,然后又骗取孕妇的信任。利用两方的求子动机,骗到两方钱财后,立马溜之大吉了。
斩立决判下来行刑的那天,陈若水的妻子承受不住,小产后大出血而死。
原来他妻子已怀孕,据推测,受孕时间在花灯节前。
黎慕白合上案卷,默然良久,方问道:“殿下,何大娘的小女儿那里,如今怎样了?”
“此案一出,徐岩也没护住那外室。如今,外室生的婴孩被徐岩大娘子养着。至于那外室,则被徐岩大娘子用一大笔银钱打发了。现在,她已跟着父母回乡去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叹息幽幽,似无可奈何落去的花。
赵曦澄眉头一皱,睇住她,见她双眸半掩,两颊雪青,猜她可能是因何大娘一事想起了自己家人来。
心突突一沉,他调转话头:“知道徐岩的樊楼为何不叫徐楼吗?”
“徐岩大娘子姓樊,樊楼是大娘子娘家的!”
“对,徐岩大娘子是樊家独女,徐岩相当于是入赘。”
语毕,他禁不住连咳几下。
黎慕白顿忆起他的伤来,又见他这些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急问道:“殿下,伤可大好了?”
“差不多愈合了!”他停了一下,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言罢,他带着她出了屋子,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一间书室前。
他转首望她,见她朝自己郑重颔首,遂搡开了门。
立时,一股清幽混着淡淡墨香,悠悠兜来。
黎慕白随他踏进。
书室铺着缠枝纹样的毡毯,陈设简洁,家什皆是清一色的乌漆花梨木,边角疏疏雕刻着梨花纹。
靠里的墙边,是一长排书架,架上累着书。左墙,则单立着一个大高柜。
对窗居中处,搁了一张大书案,案上摆着纸墨笔砚等。一个汝窑青瓷圆肚细口瓶里,养着一枝未开的梨,细嫩的叶与瓶身的梨花纹相映成画。
一株老梨树,透过镂刻着流云蝙蝠纹的窗格,在大书案上投下点点影痕,墨梅一般。
赵曦澄推开窗子。
风曳起他的月白长袍,勾勒几分纤薄,恍若一枝浅浅梨,清冷萧疏。
黎慕白转眸看去,只见澄明的日色照得他眉宇璀璨,却难以照进他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默立片晌,踅回书案,缓缓坐下,声音寒凉:“我肩上的伤,就是在这里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