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话音甫落,随即就有人反驳起来。
“受诅咒而死?我才不信!要是有西洲黎慕白在,这凶手肯定早被揪出了!”
“正是!我记得黎慕白断的第一个案子,起初也传言死者是受诅咒而死,后来真相大白,哪有什么诅咒!”
“很是很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何会被诅咒咒死?黎慕白断的虞洲诅咒案,不就证明了诅咒是人为的?”
······
少年伸着手烤火,听到众人不断提起“黎慕白”三个字,一直耷拉的眼皮慢腾腾地往上挪一挪,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周后,又慢腾腾垂下。
橘红火光里,只见少年下颌纤细,唇角微抿,面容冷淡得几乎要与这漫夜的寒凉比肩。
要知道,这少年便是他们口中不断提起的那个黎慕白!
黎慕白拿起一块木柴,轻轻投入火堆当中。
须臾,火苗窜了又窜,带起一把火星子“噼啪”作响。
“你们说的那个虞洲诅咒案我岂不知!”灰衣男子道,“这是黎慕白破的第一个案子。其时,黎慕白虽是一个十余岁的女童,却一眼瞧出案件疑点,让本已快要判死刑的嫌犯洗清冤屈,真正的凶手也随即落网。这个案子,当时在虞洲轰动一时。直至当下,干我们这一行的,还常常演绎这个案子呢!”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案子!我记得真正的凶手是一个江湖剑客。当年衙门几次抓捕,那凶手仗着剑术高超,次次从衙门设的天罗地网里脱身而去。后来还是黎慕白巧设妙计,才把那凶手给抓住!”一人道。
“我听闻当今圣上对她的才能极为赞赏,说她堪比入铁主簿,还钦点她为四皇子的正妃,只待她及笄便要成亲!”另一人说道,“只可惜,京中有传这位四皇子为人甚是凉薄,性子喜怒无常,行事荒诞不经,府中的下人更是一茬一茬的换。”
“那是皇天贵胄的作派,岂是你我所能的。”一人道,“我想,但凡黎慕白来了京中,这凶手怕是早落网了!”
“唉!你这想法,注定只能成为镜花水月了!我刚刚正要提起此事。前不久,前西洲节度使黎光府邸走水,全家无一人存活,连其独女黎慕白也葬身火海。唉!真真的天妒英才······”
灰衣男子唏嘘不已,比划的手也垂了下来,余者则纷纷扼腕叹息。
黎慕白手一松,“砰”的一声,一根木柴砸入火堆。
登时,火星乱迸,烟灰四起,几颗火星子趁势烙在她手背上,她亦未拂去,仿佛入定了一般。
得亏众人皆在追问黎家失火的详情,无人留意到她的异常举止。
她盯着手背上的那几颗火星子——从暗红到暗黑,又从暗黑到泛白,最末化成灰烬。
灰烬下,是早已赤红的皮肉。
更阑,夜将尽,寒意愈重。
众人闷声烤火。
一个白发老伯背了个箱箧,和一个着长袄挎包袱的大娘,亦来到火堆这处。
众人见状,腾出位置。
两人连连道谢。
“今岁这天气蛮怪的,开春了还一味的冻人!”白发大伯放下箱箧,问身侧的灰衣男子,“叨扰一下,敢问还要多久开城门?”
灰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色,说道:“快了!”
那大娘在黎慕白旁边坐下后,解开包袱,掏出一些糕饼来。
“天太冷,大伙儿都是赶路之人,一起吃点东西暖暖身体罢!”
说着,那大娘分发糕饼,甚是热情。
“这糕饼是我老婆子亲手做的,干净得很,你们放心食用,我们带了好些!”那大娘笑不离口,“我家的几个孩儿,从小就爱吃我做的这些糕饼,想不到我那小女儿现下也快要生孩子了。这次,我和她爹特意到京中看她,不知能不能在她生产之前赶上······”
几人听到此处,本想推辞的手忙换了个姿势,目含忧色地接过糕点,对着呶呶不休的大娘点头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