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神沉重得像压了千钧重担,里面有玉夭灼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凌泉有记忆起就在握剑,剑心通明,手腕稳如磐石。
可此刻,他却觉得掌中这只柔软的手重逾千斤,几乎要握不住。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师妹,是被整个宗门护着宠着、从未沾染世俗污浊的明珠。
她的世界非黑即白,错了便认,认了便改,简单直接得像一泓清泉。
夭灼口中的“负责”,恐怕就同弄坏了他的剑穗,便赔个新的。是道理、义气,独独与男女之情无关。
二人情投意合是爱,她对他没有爱。
春光和煦,凌泉却觉浑身冰冷。
眼前的一汪春水映照出他身后的芸芸众生、山河百态,不是邪笑的看客、不见天日的地牢。
他有记忆时便是被拐进黑市之时。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脑海里唯有“凌泉”这个名字清晰至极。
被斗场买走后,他的存在便只为供看客消遣,在无尽的搏杀中,用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
多么可笑,没有自我的存在,偏偏记着这毫无用处的名字。
直到那日,懵懂无知的女孩拂过他的身子,掠过深深浅浅的伤疤,抚平他的颤栗,问道:
“我叫玉夭灼,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别怕,坏人都被打跑啦。不会有人再伤害你。夭夭也会保护你的,一辈子。”
只一刹,混沌无光的瞳孔中撞进一片灼眼的桃红。
他终于明白……为何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少男低头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少女,那片澄澈的湖水照出了他的不堪。
凌泉终究是溃不成军,缓缓跪地,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祈求神邸的一滴甘露。
一只破碎的彩蝶幽幽飞出,在半空被风吹了个死无全尸,随风洋洋洒洒葬身天地。
只不过一次扇动翅膀,就好似用尽所有的气力:“夭灼,我心悦你,可以……让我成为你的道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