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神仙般的人。
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乞讨的狗。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好不甘心……
凌泉咽下口中血沫,状若无意道:“师尊所言光明伟岸,可心中所念何人可知?”
这世上,有人深陷泥潭,满身污浊,却妄想将唯一窥见的天光拥入怀中;有人高居云端,衣不染尘,动辄以清规戒律评判众生,却连自身心底的妄念都不敢直视。
多么讽刺。
凌泉几乎要大笑出声,那笑声堵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剧烈的呛咳。
玉羽涅正欲开口,脸上忽地浮现一丝慌乱,无波的眼瞳向右一偏。
屋内,默了一瞬。
片刻,凌泉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吾救夭夭,是因师徒情谊,吾对她也只会是师徒情谊。”
他垂眸,掩下颤抖的红眸,“她是吾看着长大的,吾怎敢……”
不可说,不可说,动念即罪过。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凌泉猛然抬头,看向玉羽涅,“你……”可后者只是缓缓转头。
银丝随着他动作而落,几缕垂到了脸侧,隔断他蕴着水雾的红瞳。
他的瞳孔多年以来如此,一直在微微颤抖,更显得此人破碎。
凌泉急忙冲出门外,那道慌乱的身影还未远去。
他回头深深朝玉羽涅看了一眼,不再多言追随那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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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如山,夜依旧。
凌泉再一次攥住了玉夭灼的手。
女孩出来得着急,肩上披着的白衣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夭灼,你……还好吗?”凌泉看着她的后脑,声音沙哑早已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玉夭灼肩膀抖了一下,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怎么不在屋里歇着——你何时来的?我都没注意。”凌泉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然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他的嘴唇微微颤了颤,终于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我骗了你。”
凌泉握着夭灼的手紧了一下,又自觉不配便松了去,却在下一刻被玉夭灼反手握住。
“师兄。”她终于有了动静,慢吞吞转回身子,换了只手握住他,“不要道歉。”
玉夭灼的眼睛很空,心里像是熬了一碗中药,酸苦气愈发浓稠:“同意婚事是我的决定,师兄不必道歉。”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样子的师兄。”
那样卑微的,仿佛雨打花落,残花将自己碾碎成尘埃,再也寻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