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在空中抡出半个圆弧,重重砸上假山石。李蕴顾不上疼痛,下意识扒住嶙峋的石块,以极不体面的姿态勉强稳住身形。
她刚松一口气,随即后脚被人一铲,撑手的石块受压力松动,划过掌心坠落在地。
掌心一阵钻心的痛,李蕴的手再次抓空。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人怎么会这样倒霉。
摔到地上,垫在身下的手肘火辣辣地疼,李蕴倒吸一口凉气,却觉奇怪。地面不平不硬,还带温度?
静止数秒后,李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览无余的湛蓝天空,以及一只从左侧慢慢伸起的泥手。
“姑娘……”
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更近了,气息就在她脑后吐出,拂过她的发顶。
李蕴大脑宕机一瞬,立刻撑地欲起身。结果手撑到的不是地面,而是结实的胸膛。
男子闷哼一声,李蕴的手像触电般缩回,表情比吃了虫还难看,起身抬腿就跑。
“姑娘留步!”身下男子没几步就追了上来,拦在李蕴身前。
李蕴用袖子捂着半边脸,露出因气恼而瞪圆的双眼。
拦下她的男子身姿挺拔,着重紫暗纹长袍,袖口处绣精细的缠枝莲纹,腰束素革带悬青玉佩,看起来气度非凡。
惹不起。
李蕴努力舒缓了神情,但依旧警惕地盯着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陌生男子。
男子怔愣一瞬,估计想到自己失礼,侧过身后方问:“姑娘可无碍?”
李蕴摇了摇头,发现男子侧对她看不见她摇头,只好开口轻声答:“无碍。”
男子的眼神又不安分地瞟过来,李蕴捂脸的袖子抬得更高,柳眉再次拧起。结果男子对上李蕴凶狠的圆眼,嘴角竟扬起了幅度。
哪里来的登徒子。
李蕴气闷。敢穿重紫长袍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多少沾点皇亲国戚。虽不知他如何独自进到后院,但总归得敬着。
男子又别开脸:“在下莽撞。若姑娘愿意,在下愿替姑娘寻最好的大夫来。”
掌心处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蜿蜒流进衣袖,染红里衣袖口。
李蕴摇头。
她不想和旁人扯上太多联系,尤其是这种阴晴不定的高官贵族,心情好时多少东西都愿意赏赐给你,心情不好时,你眨下眼就丢颗眼珠子。
她只想尽快完成父亲的任务,尽快回到江南。
“谢过公子好意。小伤而已,不敢惊动贵人。妾身自己回去处理便好。”
听见最后一句话,男子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头,旋即又不在意地笑道:“你因我而伤,我怎能放任不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是哪个院的,我便替你找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否则……”
他往前一步,李蕴戒备地往后连退数步。
“你这般走了,我于心不安,怕是要亲自跟着你回去才放心。”
男子话语轻佻,李蕴面色发白,声音冷了几分:“请公子自重。妾身是沈府内眷,自有夫君照料。”
“那又如何?若你夫君怪罪,便说我执意要赔罪。”男子笑,眼中坦荡得吓人,“我萧烨还能怕了他不成。”
猜到此人身份尊贵,却不曾想竟是晋王。
先皇逝世前,宫中有过传闻——太子将废而七皇子起。一时间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天暮闭户,白日噤声,以为腥风血雨将来。
结果短短数日之后,先皇驾崩,太子即位,七皇子萧烨受封晋王,被圈于宫城外的王邸,自愿上缴手中兵权。
一朝权力更迭就如此平淡地结束了。
“姑娘可想好了?”晋王又前跨一步。
李蕴退无可退,踩进柔嫩的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