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洒进卧房。
李蕴只着中衣,合上支窗回到床边坐着,低眉顺眼。
沈青川依旧躺在罗汉床上。
书在眼前,他的眼珠在同一行滚了多遍,却读不进一个字。
自周氏带人走后,李蕴便蔫了吧唧的,连流云送来的藕粉桂花糖糕也一口不吃。
似乎因下午之事备受打击。
然而他在书房里,从碰巧开开的窗户缝里看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飞来院里的麻雀吵吵,围着粉衣翩跹的女子飞上飞下,蹦来蹦去。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前,企图与麻雀们沟通。
“嘘!”
“安静!”
“我夫君在睡觉!”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无外乎这几句。
饿极了的麻雀哪会听她的指挥。没在槐树下找到吃剩的饭,转而扑向卧房。
卧房的圆桌上还摆着未撤的午膳。
流云一日来南清院三回,未用完的午膳等到送晚膳时撤走,晚膳则直接倒进院外一里远的石槽中喂阿黄。
想起沈青川昨日将剩饭倒在一起,摆到槐树之下的情景,李蕴明白过来,提起繁复冗杂的裙摆和麻雀们一起冲向卧房。
她来势汹汹,飞到一半的麻雀像被风吹散的落叶,四下逃开。李蕴三下五除二混好剩饭,神气十足地捧着碗来到了院子另一角,书房的斜对面。
摆好碗,她安静退到一边蹲下,给麻雀们让出一片天地。
院中槐树多年未发芽,无遮无拦的天空被院墙与屋檐切成四方形。
李蕴蹲在台阶沿,手撑脸颊,眼睛因阳光微微眯起,却不情愿闭上,粉袖顺白皙的手臂滑落,在膝盖堆叠。
她仰起脸,用笑迎接金子般的阳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蕊。
她与这死气沉沉的院子,格格不入。
喂小麻雀时看着还挺有兴致,怎么进屋后垂头丧气。
甚至不看他了。
“明日回门需早起,要穿的衣裳你可备好?”
“回夫君,备好了。”
“我的呢?”
李蕴终于看他。沈青川别扭道:“我的意思是,明日回门的衣裳,你替我选。此后,皆如此。”
“是。”李蕴应下。
打开衣柜,李蕴默默叹气。全是白衫,纹鹤纹云,有什么区别。
她估摸着明日的天气,选了件薄的内衫配厚的外袍,热了脱冷了穿,差不多就行。
将衣裳挂上衣桁,李蕴垂眼问道:“夫君,这样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