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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化妆舞会(第1页)

穗俐和佳韵分手后,到家已过十点,月色淡淡地罩在阳台上那些玫瑰的花瓣和叶片上,像被电脑处理过的灰白照片,隐隐现出花瓣的浅暖色。她扭亮落地灯,暖黄的光线下,茶几上小玻璃花瓶插着三枝错落有致的香槟玫瑰,那是李乾早上从阳台的花中剪下来的。

穗俐洗过手,倒了杯矿泉水,从书柜抽出一张封套上写着《肖邦a小调圆舞曲》的黑胶唱片,肖邦瘦削的侧影在昏暗中透着浪漫与沉静。唱针落下,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后,琴声如空气般轻轻地流动。她窝在真皮沙发里,让自己融入旋律,随琴声的起伏一呼一吸。弹肖邦是她读大学时的梦,虽说“弹肖邦夜曲至少要八级以上”的话像一阵模糊的风,早记不清是谁说的,但梁教授的声音却清晰而肯定:“慢慢来,音乐不会辜负执着的人。”

李乾听到音乐,从书房走了出来。客厅里,月光正透过薄纱窗帘,和落地灯一起在穗俐清秀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暖光,她那双灵动的眼睛若有所思,整个灵魂仿佛被音乐包裹着。李乾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带着她踩着旋律跳起慢三。木地板上的光影随着两人的脚步旋转,穗俐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仰头看着李乾,柔声笑:“我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了!”

穗俐与李乾同校不同系,她学中文,他读化学。她从小生长在G市,是中学毕业直接考入大学的“小不点”,在班上总带着点未脱的稚气;李乾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山娃子,在他十岁那年,没多少文化的父亲因随口说的一句话被打成现行□□,差点丢了性命。中学毕业后他在乡下当了五年知青,直到父亲平反,才攥着皱巴巴的课本考进大学。

在校园里,她是中文系那个总抱着诗集、穿素色连衣裙的“小公主”,他是化学系里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总爱泡在实验室的沉稳班长,两人像两条平行线,从没有过交集。

大二那年的除夕。学校大礼堂举办化妆舞会,明亮的灯光、欢快的音乐、喧闹的人声透过礼堂大门和窗户溢出,青春的气息在整个礼堂甚至校园流淌。舞会上中文系、外语系的装扮最大胆也最搞笑,有扮堂吉诃德和桑丘、福尔摩斯和华生,吉普赛女郎与卡西马多……还有扮工人大佬、金发女郎,圣诞老人、南霸天,男扮女、女扮男的,场面热闹非凡。

李乾本不想参加舞会,一来他不大会跳舞,二来实验报告还没写完,可架不住同室友们的劝说:迎新年应有仪式感,要纵情享受青春享受浪漫。他用硬卡纸做了个佐罗面具,披了块从学校招待所借的枣红色台布当斗篷,脚下蹬一双黑色橡胶长筒雨靴,手里拿一瓶沙士汽水,立在礼堂墙角,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很酷很挺拔。

周围是笑闹的人群,他却显得格外安静。这时,打扮成德兰修女的穗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礼堂门口。她用家里的白色绣花桌布做了头巾,只露出精致的眉眼和小巧的鼻尖,头巾下罩着一袭垂坠的黑丝绒长袍,长及脚面。那是她找母亲的好友黄阿姨借的,黄阿姨是电影厂的化妆师,总藏着些舞台上的“宝贝”。黑丝绒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随动作自然摆动,像极了米哈伊尔·涅斯捷罗夫笔下那张构图轻快、颇有神圣宗教感的油画《揭开面纱》里的修女。

李乾的目光瞬间被穗俐攫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整个晚上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寻找她的身影,当看到她被几个女生围住说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的边缘,他突然后悔自己这身“佐罗装扮”太简陋,台布做的斗篷边缘还有个破洞,雨靴沾着实验楼外的泥巴。

舞会渐近尾声,《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缓缓响起,李乾攥了攥拳,几乎是凭着一股冲动走到穗俐面前。鼓起勇气说“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穗俐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点点头。

牵手时,他感觉到穗俐的指尖很凉,不禁生出一股想温暖她保护她的柔情,两人在旋转的彩灯下跳起慢四,周围的喧闹渐渐淡去,只剩下旋律和彼此的呼吸声。舞曲结束时,礼堂的挂钟敲了十二下,参加舞会的人们齐声倒数“十、九、八……新年快乐!”欢声笑语洋溢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李乾和穗俐互道“新年快乐”后,穗俐便转身,裙摆扫过地板,跟着同伴施施然走出礼堂。李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门口消失,面具下耳朵烧得发烫,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自己心里多了点什么,而穗俐却浑然不觉,连他是谁都没问。

开春后,教学楼前的两排玉兰树,枝桠上缀满了白的、粉的花苞,风一吹,清甜的香气裹着暖意,漫遍整个校园。有天下午,穗俐像往常一样,穿着蓝布长袖连衣裙,骑着那辆半旧的女式单车去图书馆,车筐里放着要还的《安娜。卡列琳娜》,车把上挂着她的绿色帆布包。骑到图书馆前的下坡路时,突然从旁边窜出几个小孩,追着一只黄狗闹嚷嚷地冲过来。穗俐慌了神,猛捏刹车闸,单车“吱呀”一声歪倒,她整个人摔在水泥路上。

初春的路面仍有些凉,她坐在地上定了定神,低头看见膝盖血肉模糊,用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在她面前停下,用低沉的声音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穗俐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摇头,眼里含着眼泪。那人蹲下来,低头看到她的膝盖皮破血流,立刻说:“我送你去校医院。”

说着,他扶起单车,把她小心地扶到车后架上坐好,跨上车,快速骑往校医院。玉兰花的香气在身边飘过,穗俐抓着那人后腰上的皮带,听着他的喘息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校医院的诊室里,医生伸手按了按穗俐的小腿。“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又掉了下来。医生皱着眉说:“估计是骨折了,得送城里的正骨医院。”

很快,一辆白色救护车开了过来,车身上的红十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医生朝李乾摆了摆手:“你跟着去一趟吧,帮着照看一下。”穗俐刚想开口说“不用”,李乾却已扶着她上了车。救护车鸣笛快速往市区开,他坐在她旁边,轻声问:“你不认得我?”穗俐摇摇头,他笑了笑,声音放软:“除夕舞会,我们跳了最后一支《友谊天长地久》。”她这才恍然,那晚他戴着面具扮佐罗,她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穗俐的右腿骨折,上了夹板,在家养伤的一个月中,正是春天里最热闹的时候。窗外的梧桐树抽出新叶,没有叶子的木棉树上木棉花绽放出最灿烂的艳红,麻雀在枝桠上叽叽喳喳。每到周末,李乾都来穗俐家,军书包里装着向她的同学借的听课笔记,还有一叠英语单词卡。他在书桌前陪她背单词,讲校园里的趣闻,偶尔会说起自己的计划:“本科毕业后想去美国留学,正在准备托福。”他的声音很稳,像窗外的梧桐树,踏实而坚定。

有一天,李乾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从穗俐家的窗户里飘出《红河谷》的手风琴声。旋律悠扬,琴声述说着依依不舍的爱意。他停下脚步,靠在楼下的梧桐树上,直到琴声结束,才伸手按了门铃。门开了,一个白净帅气的男生探出头来,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面带笑容,怀里抱着手风琴。

“你是穗俐的同学?”何风主动打招呼,语气轻快。李乾点了点头:“我来给她送课堂笔记。”“哦,我是她朋友,何风,计算机系的。”李乾机械地伸手与何风握了一下,他知道何风是学校乐队的指挥,在迎新晚会上欣赏过他在舞台上的风采。

何风身后,穗俐坐在沙发上,穿着鹅黄色的薄毛衣,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笑靥如花。李乾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发闷。他把笔记递给穗俐,挤出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转身就走。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他走得很快,连自己都没察觉脚步里的慌乱。

穗俐到医院拆了夹板回学校上课时,已是初夏。校园里的香樟树枝叶繁茂,新绿亮眼,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她走路还有点不适,一瘸一拐地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期末考就在眼前,她缺了一个多月的课,只能咬着牙补。没课时,她在宿舍抱着书本啃,再也没去过图书馆,而李乾的身影,也像融进了初夏的热雾,渐渐从她的视线中模糊了。(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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