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潮湿热气被暴雨压得喘不过气,即便雨势滂沱,云落小区楼下还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雨伞密密麻麻地撑成一片,旁边几栋楼的窗户也都扒着脑袋,手机的闪光灯在雨夜里此起彼伏,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哎哟喂!我刚在阳台收衣服,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往下一看,人都摔变形了!”一位大妈举着手机拍视频,声音里带着夸张的惊悸,却难掩看热闹的兴奋。
“现在的小年轻啊,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一点事儿就跳楼!”
“可不是嘛!我女儿本来还说想买这小区的房子,现在出了这种事,多晦气啊,我都想让她换地方了!”
议论声、惋惜声、甚至幸灾乐祸的嘀咕,在雨夜里交织缠绕,刺耳得让人烦躁。
陈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着地上那具已然变形的躯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下不适,立刻对身旁的警员吩咐,“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仔细搜查天台和楼道,今天雨大,证据可能被冲刷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刘华岩踩着积水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晚上他正陪着儿子在影音室看电影,睡着后没多久就被陈轶的电话吵醒,硬生生打断了难得的亲子时光。
“师傅,初步判断是坠楼,应该是从18楼天台掉下来的。”陈轶迎上前,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部进水失灵的手机,“这是在天台捡到的,应该是死者的,已经送去技术部恢复数据了。目前没发现打斗痕迹,大概率是自杀,但。。。。。。”
他顿了顿,看向那具被雨水泥泞包裹的躯体,眉头微蹙,“死者身上有几道浅浅的淤青,不像坠楼造成的,得等尸检结果确认。”
刘华岩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荔城的这场夜雨带着莫名的寒意,渗进骨头里。
他扫了一眼周围举着手机拍个不停的人群,脸色沉了下来,“都散了!闲得没事干吗?拍照的赶紧删了,影响办案调查一律按妨碍公务处理!”
人群里一阵骚动,议论声小了些,却还有人偷偷举着手机。
“警官!你们可得查清楚啊!”远处,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黑伞的男人小跑过来,大嗓门穿透雨幕,“我这小区本来就不好卖,现在出了人命,以后谁还敢来买啊!”
“先生,请你配合调查,尽快离开现场。”陈轶挡在刘华岩身前,语气严肃,“我们会依法查明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转头看向刘华岩,见师傅点头示意,便扬声吩咐,“收队!尸体送法医检查,技术部加快恢复手机数据,明天一早开会汇总线索!”
雨还在下,警戒线在雨夜里划出一道冰冷的界限,隔绝了看热闹的人群,也隔绝了南衣生前最后的绝望。
不远处的半空中,谢昭与范执并肩而立,衣袂在潮湿的夜风中翻飞。两人目光沉沉,既望着下方警戒线内忙碌的警方,又凝望着那缕在雨雾中摇摇欲坠、逐渐透明的森白魂迹。
那是南衣尚未散尽的残魂,还裹着未消的绝望与不甘。
谢昭指尖轻翻,渡魂册应声展开,泛黄的页面上微光流转,瞬间浮现出南衣的生平碎片,他清冷的声音穿透雨幕,“魂灵南衣,阳寿二十三载,为情所困,深陷网贷泥潭,坠楼身亡。”
“带走。”
范执沉声道,掌心紧握的锁魂链骤然绷紧,链身泛着刺骨的森寒幽光,如一道黑色闪电划破雨夜,精准地缠上半空中那缕虚弱的魂体。
锁链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稳稳托住了几近溃散的南衣魂灵。
话音落下,两人身影同时一闪,化作一金一黑两道流光,裹挟着南衣的魂体,冲破厚重的雨云,朝着酆都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雨夜中的人间,还在为这场猝不及防的死亡,喧嚣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