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城的清晨带着几分沁凉的湿意,街道上行人渐多,早餐摊蒸腾的热气与车流的鸣笛声交织,勾勒出人间鲜活的烟火气息。
范执与谢昭身着寻常便服,穿梭在熙攘人群中,继续追查线索。
昨夜夜探医院一无所获,他们便打算从人间的旧案痕迹入手,看看能否找到被掩埋的蛛丝马迹。
街角的梧桐树下,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路边,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
男人举着一块边缘磨损的褪色木牌,上面贴着一张年轻男子的照片:眉眼青涩,笑容温和,正是范执记忆中那个坠楼的医生。
女人则佝偻着身子,挨个向过往路人递发传单,神情憔悴得只剩眼底的红血丝,每递出一张,都用沙哑到近乎破碎的声音低声重复,“麻烦帮帮忙,我儿子不是自杀的……”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女人看到他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递上一张传单,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小伙子,麻烦看看吧,我儿子不是自杀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谢昭伸手接过传单,指尖刚触碰到女人冰凉粗糙的手掌,便下意识催动了阴力,在不伤害人的情况下,他用催艺术短暂读取面前女人的浅层记忆。
一段零碎却滚烫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年轻医生穿着白大褂的笑脸、夫妻二人奔波于警局与医院之间的身影、被推诿拒绝时的绝望、一年多来从未熄灭的执念……
“他是你们的儿子?”谢昭看着传单上的照片,语气带着几分确认,眼底不自觉染上一丝凝重。
女人重重点头,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是,他叫林墨,两年前(注:人间一天,地狱一年)去了荔城第三医院实习。他那么优秀,那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总是给我分享在医院遇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自杀……”
男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不甘,“我们找了一年多,医院说他是压力大轻生,可我们不信。他从小就懂事,再难的事也会跟我们说,绝不会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性命。”
范执接过传单,上面除了林墨的照片,还密密麻麻写着案件的经过:一年前,林墨在荔城第三医院坠楼身亡,医院迅速给出“自杀”结论,但夫妻二人坚称儿子是被谋杀,并附上了所谓的“证据”说明,字里行间都是撕心裂肺的控诉。
“我们手里有他生前留下的东西。”林母抹了把眼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
“他出事前几天,偷偷给我们寄过一沓文件和几段录音,说是医院在做非法器官移植、拐卖人口的勾当,还威胁他参与其中,帮他们掩盖真相。我们拿着这些去报案,可鉴定结果说录音是合成的,文件也是伪造的,最后还是按自杀定了案。”
谢昭指尖微微收紧,传单的边缘被捏得发皱。
他能清晰感受到夫妻二人记忆中的绝望与不甘,那些证据细节详实,逻辑连贯,绝非伪造,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强行抹去了真相。“这些证据你们还留着吗?”
“留着,怎么都舍不得扔,这是墨墨用命换来的。”林父从随身的旧布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沓泛黄发脆的文件,还有一个老旧的录音笔,“我们走了好多地方,找了好多人,可没人愿意相信我们,都说我们是老糊涂了,想不开……”
范执接过文件翻看,上面详细记录着医院的器官移植流程异常、患者信息模糊、手术时间与记录不符等细节,还有几段手写的笔记,字迹工整清秀,能看出林墨当时记录时的谨慎与急切,“我们知道了。”
他合上文件,小心翼翼递还给夫妻二人,语气郑重,“你们的儿子,或许真的蒙冤了。”
夫妻二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无尽黑暗中抓住了救命稻草,林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小伙子,你们相信我们?真的相信我们?”
谢昭点头,语气坚定,“我们会想办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融入人群,留下夫妻二人在原地怔怔出神,一年多未曾熄灭的希望,在此刻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亮起,却照不进林墨父母租住的破旧小屋。
疲惫不堪的二人坐在床边,一年多的奔波早已耗尽了他们的心力,墙上挂着的林墨照片,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唯一勇气。林母靠在床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此时,谢昭与范执已悄然来到小屋窗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阴雾,隐去了身形,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
“人间的案件,我们不能直接插手,否则会扰乱阴阳秩序。”谢昭低声说道,指尖快速掐诀,催动体内阴力,“我去引导林墨的母亲,坚定她的信念;你去提醒刘华岩,让他注意到这起旧案的疑点。双管齐下,才能让旧案重查。”
范执颔首,目光落在小屋内那盏昏黄的灯光上,“小心些,别惊扰了凡人的神智,点到即止便可。”
谢昭指尖凝聚一缕柔和的阴力,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微光,悄无声息地渗入屋内,钻进林母的梦境。梦中,林母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林墨。
他的魂体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面容痛苦扭曲,双手死死抓着胸口,像是承受着烈火焚心般的折磨。“妈,我好疼……”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绝望,“我不是自杀的,是他们,是医院的人害了我……别放弃,一定要找到证据,为我报仇……”
紧接着,一道威严而温和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如同神谕般清晰,“执念不灭,真相不亡。去警局,他们会帮你们揭开真相。”
林母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心脏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