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放仍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
墙上大木钟长摆缓慢地摆动。
“嘀——嗒——!”
许天放两手插在风雨衣口袋里眼神麻木地缓步走在人行道上,身旁汽车一辆跟一辆在公路上飞驰。“嗖!嗖嗖!”许天放拐弯走上人行横道。一声刺耳、令人惊心动魄的刹车声里,他身后的一个行人为了躲车,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撞了个趔趄。行人立刻搀住了他,向他抱歉地一笑,走了。
交通警察走过来,看了看他:“怎么回事?啊?没看见红绿灯?呃?噢!又是你!……”
许天放两手插在风雨衣口袋里缓慢地回到宿舍大门外。
唐三彩风风火火地从楼梯上跑下来,迎着他:“许局长,你上哪儿了?快回家!你家被盗了!”不由分说,搀着他,拉着他上楼梯。
楼梯口、楼梯上、他家门外,围满了男女老少。房门大开,两个警察在门里保护现场。人们给许天放让开路,唐三彩把他推进门里,自己留在门外,向警察叫:“他回来了。”
三间房里一片狼藉。
一个警察:“您快清点一下,看看都丢失了什么东西!”
许天放看看各处,急忙在身上各处搜寻什么,顿时惊慌失措,忙抬起头,尖起嘴,用力地吹了一声口哨:“吱——!”那么响!“吱——!”“吱——!”他连声吹。
警察大惑不解:“您……这是干什么?”
许天放失魂落魄地说:“找钥匙!吱——!”
众人皆大惑不解。
唐三彩:“哎呀,还找钥匙干什么?!先看看丢了哪些东西啊?”
许天放不理,尖起嘴,吹个不停:“吱——!”
他的书房。“吱——!”
他的寝室。“吱——!”
他的另间空房。“吱——!”
他的厨房。“吱——!”
他的厕所。“吱——!”
公园里,游人惊疑地四望。“吱——!”
早点小饭店,吃饭的人停下吃喝张望。“吱——!”
十字路**通岗亭,行人止步回望。“吱——!”
夜色中的城市,空寂的街道。“吱——!”
医院病房。口哨声虚弱了,许天放躺在病**。
内科医生办公室里,王科长焦灼、痛苦地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他是典型的迷幻型神经官能症。”
警察坐在许天放病床旁,手里拿着记录夹:“你还记得前天在人行道上撞了你一下的那个人吗?”
许天放毫无表情,闭着眼。
警察:“是他作的案。他是你儿子托付从美国回来给他带钱的那个人勾结的扒手。他们合伙干的。”
警察:“那天他故意撞你,偷了你的钥匙。”
“钥匙?”许天放突然睁开了眼,差点坐起来,“我的钥匙还在吗?”
警察按他躺下:“您的存折还在,他们没敢去取款。”
许天放:“钥匙!我的钥匙在哪儿?”
警察:“钥匙,这……作案后,他们把钥匙扔了……没法找到了……这不算什么损失。您以后再配几把就是了……”
许天放的脸**了一下,无泪无声地哭起来。他的嘴唇嚅动着,凑拢:“吱——!”极微弱的口哨声。我们分明听到了,却不能相信是从他口中吹出来的,仿佛来自极远处,来自草原尽头,来自海天之际,来自深山峡谷——一个极幽怨的女声:“你到底把我丢了!”“吱——!”天穹广阔,白云悠悠。那呼唤的口哨声渐渐消失在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