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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第2页）

秦陵正好也在此处，看见她过来问：“看你不太高兴，怎么了？”

宝兰轻叹：“我这几天请假在家，我阿娘着急我的婚事给我说了好几户人家。”

她又烦又气，蹙眉，“不知道阿娘怎么回事，全找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模样丑陋的男子，我长得虽然不是貌似天仙，也不至于多难看吧，再怎么样好歹找个模样端正的。这些我都看不上，阿娘就是他们家里都有钱，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这几天一直和我娘吵，我本也不愿现在就成亲。”

秦陵侧目，黑润明亮的眼睛，秀气的鼻子，柔美的下颌，这怎么能不是貌似天仙呢，他了然道：“成亲后夫妻俩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确实不能马虎随便。但你也别总想这事了，越想越烦。”

·

数日后，一封从扬州而来的信封送到了成王府。

信上询问了萧何远近况，向白湘灵问了好，除了信外还有鲜红的婚贴，红底金字写着新郎和新妇的名字。

白湘灵见他手里的婚帖先问：“婚贴？你何处的朋友要成亲啊。”

萧何远将婚帖递给她：“扬州的朋友。我们一起去，扬州离长安有点远，明天就出发。”

她浏览婚帖点头：“嗯。”

是日白湘灵在去颐堂交代好一切事物，李伍问她：“您这是要去哪啊，何时回来？”

“去扬州。”她心里计较时间，“来回估摸着就要一个月多了。去颐堂这段时间就交由你打理了。”

李伍觉得店主这是要和夫君去扬州玩，他拍着胸脯道：“教给我打理，您把心放肚子里！”

隔日便坐马车从长安前往洛阳，抵达洛阳后转为水路，坐船沿大运河经过荥阳郡、开封、淮北，淮安等城市最终到达扬州。

夕阳半沉没在河里融化，河面渲染得一片橘红，远处山峦起伏，苍翠青柳遮蔽下可见影影绰绰的伶俜小庙。船甲板上渡上淡淡金色，洛阳渡口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映着暖光。

夫妇两人上船，婢女跟在夫人身后，秦陵一个人手里拿着一行人的包袱，还好东西不算多，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天渐渐沉下来，明月星辉开始显露。

不远处小舟驶过，船头佳人歌伎低声吟唱《蒹葭》，节奏舒缓，旋律悠扬。在水上讨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听上这么一首曲子，再喝点美酒，心头的疲惫也能得到纾解。

微风将白湘灵鬓角发丝轻轻托起，手撑围杆神情恹恹的，头晕目眩，胃里翻腾。

萧何远见她不适，手轻放她肩上：“怎么了？”

“我应是有些晕船。”白湘灵秀眉蹙起。

他一下惭怍腾升，让秦陵去寻船内有无带晕船药物之人，问她要不要回舱内休息。

“不，不回舱内。”她摇头，“舱内闭塞，进去愈发难受。”

舱外时有凉风习习，他又叫宝兰去拿斗篷。

月光银辉如水，水面波光粼粼。

晕船的人不喜多动，一动下一瞬恐要吐出来，同时也希望有个依靠，这样能好受些。白湘灵安心懒懒靠在萧何远怀中，他墨蓝底暗纹衣料上沾点熏香的味道，她亦能闻出来这是她调的香。

秦陵和宝兰还在寻药，海浪的缘故，船身有时不稳一上一下的，折磨得她难堪，好似非得要把胃内容物引出来不可。萧何远低头垂眸看她，或许是他忧思心切又或是月光的缘故，她的脸色煞白。

她不想进舱，他不放心她，他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秦陵和宝兰尚在一层舱内，一位年轻妇人从二层船舱出来，见底下有对年轻夫妇，郎君紧抱着怀中妻子，半露的侧脸能看出他的担忧，娘子则躺在丈夫怀中，面容不佳。年轻妇人转身去了舱内又出来。

“这位郎君，你夫人这应是晕船了吧。”

萧何远轻微转头：“是，不知你可有药？我与夫人头一次乘船，先前不知道她晕船，也没有准备。”

“有有。”年轻妇人猜对了，将药拿出来，“我夫君也晕船，多带了些。”

萧何远谢过年轻妇人，将药丸喂到怀中人嘴里。

秦陵和宝兰两个人寻药寻到了二层，最终也是在那位年轻妇人手里拿了药，待他们出来时白湘灵吃下去的药已经起了效果，也不能一整晚都呆在舱外，这药也够撑到天亮，于是湘灵进入了舱内安寝。

沿着大运河从洛阳抵达扬州最快也需半个多月，若只到荥阳郡则仅用两天。

虽说有那年轻妇人给的药缓解，最终无法根治，药效过了还是难捱，况且那年轻妇人的夫君也晕船，总不好一直管人家要。于是打定主意在荥阳郡下船改为走陆路。

船大清早在荥阳郡渡口停靠，这两天多亏了年轻妇人给的药，夫妇二人在下船前再次向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