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间,皇帝想到姜远呈上的那张酷似阿浓的画像,若非十分了解,贤王是怎么一眼认出那不是阿浓的?
这厢,程芳浓离开诏狱后,并未直接回宫,而是领着溪云进了一家银楼。
马车停在银楼外,程芳浓立在二楼雅间,朝下望一眼,确定没人留意。
她留了溪云与老板娘叙话,自己则蒙上面纱,从后门绕出去,进了一间人不算多的医馆。
“小娘子哪里不舒服?”医者盯着她面纱,拧眉问。
程芳浓放下两块碎银,压低声音:“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事想向大夫请教。”
看到银子,大夫多了几分耐心:“小娘子请说。”
“敢问大夫,妇人小产通常会有哪些症状?”程芳浓问出她想要打听的事。
大夫眉心复又拧起,又是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吧?不过,人家蒙着面,又无须他开什么断子绝孙的药,彼此银货两讫,出了这道门,他便当不知道,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是以,大夫略作迟疑,便都说了。
最后还叮嘱:“小产之事,可大可小,若遇上大出血,也是要人命的,小娘子切莫铤而走险。”
“我不是要害人。”程芳浓低低解释一句,便匆匆离开。
那就是这姑娘自己怀了不该怀的孩子?大夫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瞠目结舌。
刚回宫,程芳浓便见刘全寿在廊下来回踱步。
一见着她,刘全寿便快步过来:“娘娘可回来了,皇上有请,在书房等着呢。”
从驿馆出来时,皇帝心里诸多疑问盘虬错节,恨不得立时弄清楚,贤王对程芳浓究竟有何图谋。
处理两道奏折,见到程芳浓时,他心绪已平复。
“岳母可还好?”皇帝起身,拉住她的手。
她手指微凉,皇帝眉心微蹙,攥在掌间替她捂热。
“我阿娘很好,这些日子,多谢皇上照拂。”程芳浓刚屈膝施礼,便被皇帝拉起。
“那是朕的岳母,朕不过做了分内之事。”皇帝凝着她,“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
他们不生分,难道还能相亲相爱吗?
皇帝没有迁怒,已是万幸。
程芳浓没反驳,浅浅含笑:“皇上宅心仁厚,臣妾可否求皇上一件事?”
皇帝眉心微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今日,我已劝阿娘写下义绝书,请姜统领拿给程玘。”程芳浓仰面望他,眼中透着些卑微小心的恳求,“皇上可否放我娘离开京城,回青州谢家?”
即便明日启程,也无法赶在除夕前抵达青州。
可只要能上路,穿过风雪的每一步皆是归途,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还有许多。
她必须先送阿娘平安离开,再做旁的打算。
“如此甚好,只是我们的孩儿即将满三个月,要不要将岳母留在京城?需要的时候,也好召来陪着你。”皇帝提议。
她放弃程玘了。
让姜远带她去驿馆一趟,比他预料的效果更好,皇帝志得意满,却也忍不住心疼。
程芳浓连连摇头:“不用!”
察觉到自己反应激动了些,她忙挤出笑意解释:“宫里太医、嬷嬷一大堆,个个经验丰富,我不想麻烦阿娘。她为程玘担惊受怕半生,我想让她回青州过些平静日子。”
她似乎很着急将谢夫人送出京城,她心里在想什么?
皇帝深深凝着她,若有所思。
这样的凝视,让程芳浓莫名心虚。
不能让皇帝瞧出她任何异样,否则,怕会节外生枝。
程芳浓岔开话:“皇上让刘公公请臣妾来,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