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他越有恃无恐,他一日不签,便一日与她们娘俩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他不急,急的是皇帝,是阿浓和谢芸。
诏狱的饭食不是人吃的,程玘已好些日子没吃过能入口的饭菜了。
皇帝带来的菜式,像是御膳房的手艺,味道自不必说,瞧着也赏心悦目。
他一面吃着佳肴,一面品着美酒,看皇帝还能想出什么话来劝,好不惬意。
即便沦为阶下囚,他程玘也不是人人拿捏的。
正想着,鼻腔忽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落在他衣襟。
程玘垂眸看,是一滴暗红的血。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程玘,还记得朕的四皇兄是怎么死的吗?”皇帝神情温和,慢条斯理。
登时,程玘目光落向桌上那道香蕈烧肉,眼神骇然。
下一瞬,他双手扒着喉咙,侧身想要吐。
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死亡在快速逼近。
“果然是你。”皇帝站起身,走到他身侧。
捏住他后颈,猛地提起,看到程玘口鼻涌出的血,皇帝笑意加深,语气诡谲森然:“没有人能妄想拿捏朕,朕给过你一次生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那么朕也就不强留你了。朕会自己揪出那位皇太孙,你去地底下等着,等他也下了地狱,你再在九泉之下拥他为王。”
言毕,他丢开程玘,接过姜远递来的笔墨,神色淡漠将“程玘”二字落在义绝书上。
模仿笔迹写两个字罢了,于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印泥。”皇帝淡淡开口。
程玘意识到什么,忙把手往身后藏。
他已无法思考,所为皆出于本能。
一道寒芒闪过,皇帝已利落抽出姜远腰侧宝剑,割断程玘手筋。
铮地一声,利剑入鞘。
手印按好,皇帝收起义绝书,看也没看程玘一眼,冷声吩咐:“他是自己拿瓷片划破手腕而死。”
姜远懂了:“属下明白。”
伪造好伤口,将程玘送回监牢,过一阵,程玘才彻底咽气,姜远很为自己的手法骄傲。
翌日,早朝前,宫门打开不久,皇帝和内阁诸大臣得到诏狱送来的消息。
程玘于诏狱自绝而亡。
皇帝轻叹:“朕知程大人心高气傲,却没想到,他与太后一样,没有承担罪责的勇气。”
章阁老嗫嚅着,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有人推了他一把:“章阁老?”
继而是一连串的恭贺:“恭喜首辅大人!”
这段时日,一直是章勉代理首辅职责,朝臣们都能看到苗头。
皇帝金口玉言,直到今日,终于坐实。
“上朝。”皇帝拍拍章勉肩膀,走向御殿。
早朝上,皇帝将程玘死讯昭告百官,并将诏狱呈上的供词、账册交给刑部和大理寺,给他们半月期限,了结程家的事。
随即,赈灾、军饷诸事,很快与章勉等人议定,挑了可靠的人选去巡查。
皇帝拿出程玘绝笔的义绝书,宣告谢夫人、皇后与程玘再无瓜葛,且已查明,谢家与程玘已多年未有来往,程家谋逆、贪墨案,不株连无辜。
登时满朝哗然。
“皇上,万万不可!”有人站出来反对,“谢家门风清正,臣且不说,单说谢夫人与皇后,夫妻之间哪会有秘密?谢夫人一定脱不了干系。还有皇后娘娘,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请皇上废程氏女皇后之位,另择才貌出众者居之!”
这位王大人,皇帝记得,废后的折子,他贡献了不少,长公主府的好处,他也没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