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塞进信封,她又颓然坐到圈椅中,一下一下将信撕了个粉碎。
她以什么立场怪他呢?
以他们的关系,他过得好不好,是她该去关心的吗?
她是一个“死去”的皇后,不该,也不能逾矩。
皇帝写信来,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之举,她岂能因这一份信心急担忧?
程芳浓竭力平复心绪,终究没再提笔。
她该站在最安心的位置,不能往他的方向踏近,哪怕一步。
眼下便很好,她能从他的信里,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就这样,将他当作一个她心里还记挂着的朋友,不苛求什么,也不过分关心,在平静的日子里偶尔想起,会心一笑,便已心满意足。
过了两日,小白还是不见了,望春、溪云四处都找遍了,她和阿娘也找过,找不到。
小白是自己咬断绳索逃跑的。
许是从野外猎到的,自在惯了,即便她们好吃好喝养着,即便她时常对小白吐露心事,已将它当做家人,可它还是一次又一次逃跑。
不属于她的,终究养不熟么?
程芳浓望着她们精心打理的兔窝,望着窝边竹筐里未吃完的晾干的草料,心内酸涩又难过。
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皇帝。
想起她在小镇客栈里,见到他时,他眼中深深的疲惫。
想起他放她离宫那日,他深邃蕴怒的眼神。
想起他送琴时说的话,想起他最后的滚烫的吻。
良久,程芳浓轻声吩咐:“不必找了。”
她抚抚小腹,回到屋内,低垂的眉眼间氤氲着柔和的情愫。
待孩儿长大些,她不会告诉孩子,她与皇帝之间的纠葛。她会告诉孩子,他爹是一位保家卫国的战士,虽不能陪在他们身边,却时常寄家书回来。
如此,在孩子心中,他的父亲,便是一位伟岸的君子,也算她对得起皇帝了,是不是?
这一日,姜远刚拿到王大夫写的脉案,从医馆出来,迎面便碰到颜不渝。
“找我?”姜远诧异。
他们之间,谈不上任何交情。
但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等在这里,只会是找他。
“姜大人,这家医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为何不想被我阿姐发现?”颜不渝好奇地打量着他,也估量着自己的成算。
姜远面色一沉:“跟你没关系,本官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好,我听劝,不多管闲事。”颜不渝点点头,挤出近乎谄媚的笑容,“不过,姜大人,看在我当初交代程玘的事,还算爽快的份儿上,能不能请大人帮我一点小忙?”
她交代的那些事,根本无关痛痒,可算不上有功劳,姜远拧眉,有些不耐:“什么忙?”
他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不相干的人。
“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被那孙公子缠得没办法,但我不想给他做妾。”颜不渝见他没耐心听这些,赶忙直说,“我就是想请姜大人假扮我夫君。”
对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脑中有疾的人,调转足尖便要从另一头走。
颜不渝快步冲到他面前,展臂拦住他去路:“一两日就成,让他看到我有夫君,就不会再缠着我了!”
“有必要吗?你往别处逃不就好了?他还能追你追到天涯海角?若真如此,你给他做妾也不算委屈。再说,他缠不缠着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姜远不为所动,再度转身,迈开脚步。
颜不渝急了:“姜大人若见死不救,我便将你人在青州的事告诉阿姐!”
果然,这话让姜远顿时定住脚步。
他猛然回身,眼神狠厉:“颜-不-渝。”
巷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颜不渝料想是那些家丁又追来了。
她朝巷口望一眼,眼神惶急:“姜大人,我求求你,我会报答你的!”
姜远可不需要她报答什么,也不认为她有这样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