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毫不犹豫:“奴婢必当尽力而为,不负陛下期望。”
她确实用功,这些时日不当值的时候,都是手捧书本苦读不辍。阿绰与她同住一屋,好几次半夜醒来,见她帐内仍亮着烛灯。
纵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过如此。
崔芜满意点头,却又叮嘱:“磨刀不误砍柴功,别把身子熬坏了,得不偿失。”
“朕给你开个明目的方子,若是眼睛不舒服了,按方热敷。回头西配殿收拾出来,做你的书房,晚上多亮些灯,别一个人躲在帐子里苦熬。”
逐月一听就明白了,多半是阿绰见她夜读辛苦,在女帝耳畔委婉进言。她心里感激,又有些受宠若惊:“奴婢不敢……这不合规矩。”
崔芜不屑:“规矩?规矩都是朕定的,朕说合适,谁敢说一个不字?”
又道:“你不必管旁的,专心读书,贡试高中就是给朕挣脸了。”
话说到这份上,逐月再推脱不得,福身谢恩。
她专心苦读,难免耽误福宁殿的差事,初云又不在,里外事宜大多压在潮星一人肩上。她也聪明,知道眼下是在女帝跟前露脸的好时机,因此非但没抱怨,反而乐在其中。
这一年年关,秦萧与颜适俱不在京。崔芜没有宗亲应酬,也不想看百官花团锦簇的做派,因此免了宫宴与正旦朝贺,只在年关当晚宣了丁钰入宫。
正好丁钰也正无聊着,拎着两串腌好的鹿肉进了宫。见了潮星,他把肉塞给人家:“去院里立个炉子,蒙上铁丝网子,咱们过年烤肉吃。”
潮星年纪小,正是爱玩好动的时候,闻言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丁钰迈过门槛,只见殿里多了口大缸,里头养了水草,金鱼甩着尾游曳其中。
崔芜捧着一匣不知从哪淘来的彩石,一颗一颗丢进缸里。清波,碧草,红鳞,彩石,相映生辉,煞是好看。
丁钰挑眉:“这石头稀罕,哪来的?”
崔芜:“兄长送的。”
丁钰:“……”
崔芜听他没动静,回头瞅了眼:“怎么了?”
丁钰一言难尽:“你一天不提姓秦的,会死吗?”
崔芜翻了个小白眼。
院里烤肉散发出诱人香气,猫团子和狐团子耐不住诱惑,炸着尾巴往外冲……然后被崔芜和丁钰一人一个,捞起来揣怀里,权当会喘气的暖手宝。
“我有点不放心。”
丁钰没好气:“你什么时候放心过?但凡姓秦的领兵在外,你从来是不放心的,喝水都怕人家呛死。”
崔芜气恼,捞了个豁嘴的栗子丢他。
“正经点,”她皱眉,“我是说,今冬气候有些干燥。京城只下过一场小雪,北边更不用提,兄长传回的书信也说,迄今未见雨雪,怕是会有旱灾。”
丁钰凝重了脸色。
“北边刚消停多久?真要遭逢大旱,岂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挠了挠头,“这事不好办……老天不下雨,咱也没法人工降雨啊。”
“不能人工降雨,有些预案还是要提前做起来,”崔芜说,“好比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旱过后,十有八九要闹蝗灾。”
丁钰:“……”
都是后世过来的,托互联网传播的福,谁不清楚蝗虫成灾的可怕?虫群过处,从植被到庄稼,都被啃食一空,端的是寸草不生。
丁钰理科生出身,自不会说什么“蝗灾乃君主失德,当下罪己诏”之类的屁话,就事论事道:“这年头可没有农药,有也不能大面积使用……还是得想想法子,最好能防患于未然。”
崔芜深以为然。
于是大好年节,这一君一臣各抱一只毛团,围着火炉烤肉商量起治蝗大计。
“蝗虫喜欢在河滩产卵,朕打算发急报给兄长和公孙真,组织人力翻耕河滩之地,最好是在翻耕过程中撒下掺了炉灰的冰渣。如此天气转暖,冰渣融化,水分可滋润土地,炉灰亦能遏制虫卵发育。”
她一边说,丁钰一边奋笔疾书,时不时捞起两条烤肉塞嘴里。
“继续。”
“等蝗虫孵化出来,只要还不会飞,依然有法救治。我记得古籍记载,可于田埂挖沟,以人力追逐鸣锣,将蝗虫驱入沟中,引火焚烧。”崔芜回想着上辈子的见闻,“不过这法子称不上高效,最好还是能引蝗虫的天敌入局。”
丁钰生物没白学,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养鸡鸭吃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