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陈靖宗看着像是鹌鹑一样不敢吭声的崔明川,厉声问:“你去江家做什么?别和我说你是真的和江腾结交成为了挚友?”
他这不成器的外甥他还是很了解的,仗着自己是清河崔氏,父亲是当朝宰相,在京城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庶族。
怕不是又在打什么歪心思。
对上陈靖宗冰冷的眼神,崔明川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向崔令仪。
要是往常崔令仪肯定会安慰他两句,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崔令仪心情不好,没空理会他。
崔明川低下头,手紧张地扣着腰间的玉佩,“皇上有意让士族和庶族的关系缓和,我身为崔氏子弟,当然责无旁贷。”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靖宗一计冷眼吓成了结巴。
崔明川猛地往后坐,结果从座椅上摔了下来,声音讨怜:“小、小、小姨夫,我,错了。”
当今圣上确实有意让士族和庶族关系缓和,但是这和他一个书生有什么关系?
大胆揣测圣意就算了,竟然还想通过这虚无缥缈的想法得到圣上的赏识。
简直是丢尽了崔家的脸!
崔家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孩子。
这要是陈家的晚辈,陈靖宗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这件事我自然会去和崔丞相言明,回去好好念你的书,科考才是你的正路,少动这些歪心思。”
崔明川是丞相崔元善最小的儿子,他上面三个哥哥都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就他一个考了两次还是不中。
他若是不想读书崔家也养的起一个废物,但他若是走什么邪门歪道连累崔家,崔元善肯定会大义灭亲。
崔明川脸一下就垮了,“扑通”一声跪在马车的板子上,言辞恳切声声祈求:“小姨夫,求您别告诉我爹,他一定会把我从族谱除名的!”
崔令仪看见这个扶不上墙的外甥就烦,让他赶紧滚。
少了一个人,陈靖宗将香炉里的香点燃,给夫人轻轻揉着太阳穴。
马车内的沉香袅袅升起,陈靖宗开口:
“清儿不愿回来,说明她并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只要我们见她的次数多了,日久总会见人心的。”
“你说地轻巧!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在乎!我就婉清一个女儿!我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陈靖宗欲言又止,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原本只是江家和陈家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皇上在这次夺位争权提拔了不少庶族子弟,只要是在战场上立过军功的都能进官加爵。
士族舍不得他们的孩子跟着当初还是燕王的皇帝打天下,现在庶族分到的一杯羹他们却眼红起来了。
京城那帮世家子弟对江家的那个小姑娘竟然能编排出这么多恶毒又无脑的言论,着实把皇上气的半死。
她那哥哥江腾虽然是山野村夫,但谁说草莽就不能出英雄?
江腾在三王争霸的时候救了他三次,有勇有谋又对他忠心耿耿。
要不是年纪太轻,皇上就封他一个国公当当,而不只是一个侯爷。
“嘁,京城这帮权贵,郭家李家还有王家,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孩子就给朕扔战场上历练历练!”
“一群只会挨着家族大树乘凉的酒囊饭袋,江腾和陈靖宗,一个朕亲封的忠义侯,一个是当今御史大夫,他们也配嚼舌根?”
皇上气呼呼地进了皇后的坤宁宫,一屁股坐下,还喝了皇后好一大碗的安神汤。
杨公公隔了好久才来,他一个长年在内宫的阉人,体力实在是比不上正值壮年的皇帝。
杨公公哭丧着脸,求救般的眼神望向皇后。
自登基以来,皇后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这么生气,挥挥手让宫女太监都下去,自己拿起旁边的扇子,玉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人成婚三十年,从富庶的京城到偏远的燕州,从默默无闻到君临天下,一直都彼此扶持。
每每有什么事情,皇上也会寻求皇后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