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多虑了。”持月上前一步,语气笃定,“此子并非心比天高,恰恰相反,他是为天赋所累,不得不求一份清净。”
文泊动作一顿,终于正眼看向她:“何出此言?”
“他天生六识通明,感知力远超常人。”持月半真半假地说道,“常人听风便是风,可在他却能感到泥土下虫蚁的颤动。这份天赋于旁人是求之不得,于他却是一种折磨。”
文泊依然沉默不语,持月继续说道:“因为无法抵御这些外界的‘杂音’,他才显得心性不稳,躁动难安。我看遍宗门百家,唯有长老的‘同尘’之术,能教人收敛气息,封闭五感,重归枯寂。”
持月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对于旁人,您的法门或许枯燥,但对于他却是对症下药。还请长老……给他一个机会。”
文泊垂下眼皮,继续拨弄着那株枯荣草,面上看不出半分波澜,唯有那捏着胡须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道。
“这般症状,倒是少见。”他慢吞吞地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既然守境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老头子若是再推辞,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看他认师大典前的表现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他在竹林里坐不住三天,我还是会把他赶下山的。”
“多谢文长老。”持月微微颔首,算是替那个还没入门的徒弟谢过这份机缘。
正欲告辞,她又顺口问道:“不知千机峰的慎长老近日可还在宗内?我那另一位……朋友,精通阵法,本想将他引荐过去。”
文泊闻言,重新拿起那把破木勺,往水桶里舀了一勺水,漫不经心地道:“那你可是来得不巧,她半月前刚算出西海有异宝现世,说是要去寻几颗‘星沉砂’来修补护宗大阵,火急火燎地就下山去了,估计再过几天才能回来。”
持月眉头微蹙。
她等不了那么久。那件法器的线索稍纵即逝,必须尽快启程。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长老清修了。”
持月不再多言,行了一礼后,转身沿着来时的山道缓缓下行。
心定峰的山风似乎比别处更冷些,吹得林间竹叶沙沙作响。
今日流照应当能修复好,她明日就要动身去临阳城,至于穆景望和慎长老……
思绪流转间,一道清瘦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慎长老向来痴迷炼丹,却不善此道,没少去药峰求青眠帮忙炼制稳固神魂的丹药。这份人情,青眠去讨最合适不过。
更何况……
想起那日穆景望头顶银针时的老实模样,持月紧蹙的眉心舒展了几分。
这件事就交给青眠处理吧。
就在此时,头顶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啼鸣,撕裂了山间的寂静。持月抬头,只见一只灰褐色的大鸟收起双翼向她飞来,最终落在离她最近的枝桠上。
是她的灵宠,一只名叫长天的夜枭。
长天挥动羽翼,一根翎羽从它翼上飘落,持月伸出手掌稳稳接住了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翎羽。
掌心触碰的瞬间,羽毛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她的指尖。
柳竹梦略带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阵中法器遗失,搜寻两日未果,事关重大,恳请守境使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