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查。”解抚话锋一转,语带冷厉:“既然魔尊想利用我们,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这胚石虽是烫手山芋,却也是唯一的突破口,若是能以矛陷盾,让魔尊和暗宗互相撕咬,那局势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他重新坐回案后,将胚石放回手帕:“师姐,这其中的分寸,你只需把握一点:只查事,不信人。无论是那个潜藏的暗宗,还是明面上的魔尊,都不可不防,我们要做的,是那只在后窥伺的黄雀。”
“其实……我还有个更凶险的推断,或许严舜的失败也在暗宗的预料之中。”持月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抛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惑:“严舜毕竟只是个凡人,暗宗若真想成事,为何不派高手坐镇,反而任由他在临阳城孤军奋战,甚至任由他被斩杀?”
解抚闻言,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
“除非,严舜从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持月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他们把魔晶交给他,根本不是为了让他统治临阳城,想必是有更大的图谋。如今目的已经达到,魔晶也回收了,严舜这颗棋子,自然也就没用了。”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香炉上盘旋的烟雾几乎也停滞不动。
良久,解抚才幽幽开口:“什么图谋竟敢拿一城百姓的人命作赌注,这暗宗的手笔,当真是狠毒至极。”
解抚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罢了,此事我会即刻修书给各大宗门,提醒他们加强戒备,尤其是对凡人城池的异动。师姐你在外奔忙这么久也累了,胚石交给青眠检查,你回去歇息几天吧。”
“是。”
持月话音刚落,还未转身解抚便又叫住了她,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关于你带回来的那两个人……”
“出什么事了吗?”持月面色上不显慌乱,袖中手指却蜷曲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斗篷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无事,只是听张长老说,两人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两日就要参加宗门初试了,你作为他们的举荐人,既然这几天正好回来了,也该去看看,别坏了规矩。”
“是。”
持月行了一礼,不愿再多作停留,转身快步退出了为江殿。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山巅冷冽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残留的香气。持月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袖中紧握的手指,掌心里已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撒谎了。
这是她第二次对宗门撒谎。
关于临阳城那一战的细节,她隐去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化风行。
严舜的阵法之所以会突然崩毁,未必是因为反噬,最为关键的原因很可能是化风行。虽然当时情况危急,她来不及检查法阵,但她能感知到他身上那股力量的凶险,必定是被阵眼的宝石激发了诅咒。
若是让掌门知道,她带回来的这个看似毫无修行经历的平凡少年,身体里竟然藏着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持月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庄严的入江殿,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持月吐出体内残留的香气,平复了激荡的心绪。随着她松开手指的动作,袖袋深处传来一丝冰冷的触感,那是魔尊临走前扔给她的漆黑铁片。
她并没有把这东西交给解抚。
那块充满杂质的胚石不过是个无用的废料,交上去是为了给这次出行一个交代,堵住解抚的嘴。但这块铁片,却是魔尊亲手交给她的线索。若是交给掌门,以他那多疑又谨慎的性子,定会没完没了地试探,甚至可能因为顾忌魔尊而打草惊蛇。
想要查清真相,想要保护他,这把钥匙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