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帮您电话问问。”
“嗯。”
管家领着原冠清去看他的房间。
原家的老宅庞大如同迷宫,原澈并没有给商凛准备电子产品。他闲下来无事可做,像是被风吹着的蒲公英,漫无目的地在老宅里逛了一圈,坐在原澈书房门口。
在同学家玩了一天,商凛内心还是很空虚。
搭积木、看电视、玩游戏……他在华家看着满屋的玩具,书桌上的全家福,双胞胎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那些热闹像隔了一层玻璃,无法填满空荡荡的内心。
商凛抬头望着着天花板的壁画,有点想叔叔了。
原澈是目前对他最好的人。人在吃饱穿暖之后果然会多愁善感,之前商文周带着他,商凛想着不被他打已经很好了。爱和陪伴是他触不可及的东西,现在物质被满足了,就会寻求心灵的寄托。
商凛在地上坐了一会,隐约听见走廊尽头飘来几缕说话声。
这么晚了,谁在那?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原家的地毯吸音效果极好,管家背对着他打电话,没发现他的存在。
“……先生,冠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少爷他很想你。”管家的声音压得低,带着几分恭敬的恳切。
走廊里太安静,以至于商凛清晰地听见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商凛,你不用太关注他,在他成年后,我会把他送给孟**……”
送人?谁?他吗?
为什么让林伯不要关注他,他不值得被人关心吗?
原澈领养他果然是带着目的的吗?对他的好是假的吗?
他做错了什么,不够乖吗?为什么要把他送人?
“轰”的一声,商凛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纷扰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商文周想要把他卖给别人换钱,原澈也是把他当成货物去交易。一定要说两者的区别,原澈可能会把他卖个更昂贵的价格。
商凛慢慢往后退,他的身子紧贴着廊柱阴影。心脏擂鼓般狂跳,视线被水雾模糊,他再也待不住,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往自己房间跑。
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原冠清瞥见他的泪痕,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商凛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害怕别人看见他的狼狈,商凛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带上门,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一颗接一颗坠在地上。他蜷缩在床角,膝盖抵着胸口。
原澈对他的温和与纵容,不过是一个更大更加周密的谎言,虚幻的泡泡飘在空中,一戳就破了。
所有人都是有目的。没人真心喜欢他。
「商凛,小畜生,你难不成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你?他们喜欢你也就是喜欢你这张脸!」
商凛身体发抖,他安慰自己,算了,不愁吃喝活到十八岁已经很好了。
心里这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细密如针的疼痛从小腿骨里钻出来,带着酸胀的钝感,像被车碾压过般难受。
他身上好疼,心口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躺着会不会好一点?
商凛爬上床,泪水顺着鼻尖的酸楚往下淌,浸湿了衣领。疼痛还在加剧,骨头像被慢慢拉长、撕扯,疼的他额头冒冷汗。
是生长痛吗?
被领养的这两年,原本瘦削的身体疯狂汲取着营养。充足的养料化作了骨骼疯长的动力,好像要把他前面几年积攒的身高一时间都补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如此猛烈,血骨在撕扯,眼泪与冷汗混在一起,心口的荒芜与生理的剧痛缠成一团。商凛意识一点点涣散,他双眼一闭,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上学时,管家明显的感觉到商凛气质变了。具体哪变了他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好像忽然长大了。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商凛放学回家不再问原澈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时光如水,一转眼,他们也马上要升入东洲公学高中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