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自己。
她抬头望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火光,伸出手盖上了同伴还未闭上的眼睛,温柔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后转身跳进湍急的河流之中。
云问月并没有死,她顺着河流的方向飘到一个小镇,她还剩一口气,本能让她活下去,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
噬心蛊有再次发作的征兆,她强忍疼痛去克制却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她跌跌撞撞地捂着伤口冲进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撞过多少人的肩头。
最后在意识即将再一次被吞没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按上了腰间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那声音温润如玉,沉稳中带着些温柔:“站得起来吗?”
在那一刻,云问月忽然觉得精疲力尽,眼帘一垂,鼻腔一涩,眼泪再也遏制不住。
别再。
给我救赎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
是我的错。
云问月死了。
那天,她没有握住那只朝自己递过来的手,她只是撑着摇摇晃晃地身子站起来,冷淡地从那人身旁走过。
她离开嘈杂的市井,迎面撞上来追捕自己的杀手。
云问月被带回楼中,不知多少双手按着她的身体,掰开她的嘴巴,强行灌下数十只噬心蛊。
往后的日子她记不清了。
万千只蛊虫在她体内繁衍,啃噬着她的每一块血肉,侵蚀她的大脑。
她成了楼内最漂亮的提线木偶。
云问月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去过哪些地方。
她的神智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夜晚,抬头可以看见皓月当空漆黑夜色里零星几点的光芒,往远处看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泊。
这个世上以为自己能做到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很多。
云问月只是其中的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似忽然从一片混沌和被蛊虫布满的神经中找到了一处窟窿,她试探性地挤进那个窟窿,短暂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她的刀抵着一个小姑娘的脖颈。
小姑娘莫约七八岁,满脸是血却不服输地昂着头,通红的双眼倔强地盯着云问月的眼睛。
她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却还维持着半屈着小臂的动作,好像是想偷袭云问月,但匕首还没来得及伸出来,就被云问月先封了喉。
在那一刻,云问月想忽然想,当年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像现在她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样,这么看着自己呢?
云问月垂下胳膊。
那小姑娘出刀快而果断,趁着云问月这一动作,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
躲藏在周围的人们朝着小姑娘奔来,欢呼着这位臭名远扬的杀手终于血债血偿,在此地被了解了生命。
“才起七岁就能赢了这么老成的媚杀,真了不起。”
云问月的意识还没消散。
她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话,在心里忍不住回呛一句。
什么意思?
老成什么老成?带个老字多不好听。
她可才十四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