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零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死死地盯著那些飘散的光点,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那离去的,绝不仅仅是奥丁残留的力量或者他暂时觉醒的非人状態。
那里面,一定还包含著別的,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无法替代的东西!
是她最近才开始熟悉的,那个会惫懒地吐槽她,隨性自然的旅途中的路明非?
是那个在冰洞中,用鲜血与她立下“不分彼此”誓言的路明非?
还是那个在莫斯科的火焰中,霸道地让她“爱我就好了”的路明非?
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灵魂的一部分,是与她命运交织最深的东西正在离去!
“不——不要——”零徒劳地伸出,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想要將它们按回他的身体里。
但她的手指只能无助地穿过那些温暖的光晕,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光点如同细沙般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升向清澈的天空,最终彻底消失在阳光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种巨大的、仿佛被再次遗弃的空虚和悲伤笼罩了她。
就在这时,零戴著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苏恩曦焦急无比的呼喊:“三无三无!听到请回答!旧金山的雾气正在消失!全球的雾气都在消散!你们怎么样了?路明非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回答我!”
零默默地,用沾著血污和灰尘的手,取下了那枚不断传来喧囂与关切的耳机,隨手扔在了一边的灰烬中。
她不再理会外界的纷扰,只是重新低下头,將脸颊轻轻贴在路明非冰凉的脸上,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她就这样抱著他,坐在一片狼藉的塔顶,如同坐在世界尽头。
下方,笼罩城市的雾气已然散尽,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大地,照亮了每一寸街道,每一扇窗户。
那些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陷入昏迷的人们,开始陆续发出细微的呻吟,动弹著手指,茫然地睁开双眼,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甦醒。土地重新拥有了声音,虽然微弱而混乱,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生机。
喧囂与復甦正在回归这座海岸都市。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塔顶上的两人无关了。
女孩只是静静地抱著昏迷的男孩,坐在寂静与废墟之中,冰蓝色的眼眸望著远方逐渐变得清晰而鲜活的城市轮廓,目光空洞而哀伤,仿佛在守护著一个易碎的梦,又像是在等待一个未知的、不再如此刻一般空虚的黎明。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將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却照不透那瀰漫在女孩心头的,隨著光点一同逝去的永恆缺憾。
“什么啊,”不知何时,女孩似乎是用颤抖的嘴唇笑了笑:“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明明这一生都还不曾知晓爱和幸福——”
“却还是,失恋了?”
“——混——蛋!”
一星期后,苏合市。
铺天盖地的雾靄早已消散,阳光透过乾净的玻璃窗,洒满孔雀邸东区03號別墅二楼那个朝南的房间。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淡淡阳光混合的味道,寧静而安详。
床上,穿著整洁蓝条纹睡衣的男孩正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睡得正沉。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是久违的、毫无负担的平和。
床边,一位穿著白大褂、身材火辣到让那身严肃的制服都变得有些失真的女人,刚刚收起听诊器。
她动作专业地完成了最后一项检查,直起身,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一儘管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生命体徵完全稳定,脑波活动正常,就是精神层面似乎消耗过大,陷入了深度休眠。”这cosplay医生上癮的女人下了结论:“看样子,再睡个一两天,少爷自己就该醒了。”
她说著,自觉地开始收拾带来的便携医疗设备,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是在离开房间前,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床边坐著的另外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暖昧不明的笑意,才轻轻带上了房门。